民族音乐学、考古学、西方音乐家研究

民族音乐学、考古学、西方音乐家研究

周凯模

   那天，在中国民族音乐学网上看到一位年轻学者的困惑，这困惑在我年轻时也被折腾过，不由倍感同情，故生与之讨论的念头。一口气写了下来才觉得，也许我的那些研究生孩子们也有这样的苦恼，要不就记录在这里，或许对需要的孩子有点用。先将其困惑摘录于此：

请教：如何用民族音乐学的方法研究音乐史前史

        音乐史学和民族音乐学的区别在于一个以“过去”，一个以“现代”为研究领域。史学关注书面留存音乐，特别是古希腊以来的欧洲音乐，而非欧民族音乐，即使有文字记载也有民族音乐学研究；民族音乐学重点是无文字自然民族音乐，和有文字记载之前的史前史音乐，这和研究西方艺术音乐史一样没有办法做田野，那么如何研究。难道是考古学方法吗，考古学不是仍属于失学领域，既然用史学的方法，何不干脆把它划入失学范围。

        另外，西方古典音乐也有其文化生存背景，且很多题材源于民间音乐，难道仅因为在现在看来，当时的生存背景不复存在，没有办法做田野来考证，于是说对萧邦、李斯特、莫扎特的进行民族音乐学研究就属无稽之谈了吗。

        觉得楼主能提出这些问题，说明是认真思考学术的人，很欣赏。这几个问题的焦点是对不同学科的界限比较模糊，试试看能否在这里将一些经验和看法提供与之参考：

        1、民族音乐学现在不止是研究无文字民族和史前社会音乐的学科，它现在是对人类所有音乐现象（含乡村音乐、城市音乐、流行音乐、艺术音乐和音乐教育等）都可进行研究的学科（可参考2001版新格罗夫辞典的“Ethnomusicology”辞条）。它与其他音乐学学科的分别，在当今主要不在于研究对象，而在于研究方法。在音乐领域，它是以“实地考察”为起点和过程，再以实地考察资源为主要论证材料的学科。不像很多其他学科可直接用第二手资料（即文献）展开研究。民族音乐学在首先掌握第一手考察资源的前提下，才参考第二手文献资料。这是它与史学研究最明显的不同。

        2、史学，就是以文献资源为主要论据的学科。考古学，目的亦是为史学研究提供史前史等资料论据。因为考古学必须进行“实地考察”，因此考古学在学科分类上在当代是跨越人类学（实地考察）和史学（文献）的交叉学科，目前看到的学科分类归属于“人类学”。所以，史学与考古学关系极为密切，但在现代分类中不视为一个学科。

        3、西方音乐家的研究，有传统的研究方法，如“编年式”、“传记式”、“形态学式”和“美学式”等等多种，都是行之有效的研究方法，我们的前辈做得非常优秀。十年前本人曾意识到应结合人类学（民族音乐学）或社会学方法进行研究，焦点就在于是否应用“实地考察”的方法和观点（参见《中国人如何研究西方音乐史》，中央音乐学院学报1999年第1期）。这是扩充研究视角及方法上的思考。

        需明白，关于西方音乐家的研究，无论是当代的或传统的方法之间没有鸿沟，只是因学科、时代在发展而有所拓展，一切为丰富原有研究的角度，而不是否定原有研究的方法。    

        如果还想了解深入一点的话，可以说，“实地考察”方法对于西方艺术家及音乐研究来说，更注重其在当代生活中各种功能的探讨。比如关于莫扎特音乐的研究，就有学者对纪念二战亡灵的追思会上演唱莫扎特《安魂曲》的当代现象进行实地考察分析，揭示莫扎特《安魂曲》在今天音乐生活中的政治功能（反纳粹功能）等等……。这些就是当下应用民族音乐学方法对莫扎特研究的延伸，其最直接的作用就是对西方经典作家及作品研究材料的补充扩展，用当下事实对其历史价值进行深度解释和鉴证……。

        学问有很多种做法，一生也思考不完，“当根据不同的问题选择不同的方法”（苏语）。在此与勤奋的孩子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