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兄弟公出海仪式”是琼海渔民出航远海之前祭祀“108兄弟公”的仪式。它是具有海南特色的海洋信仰。自明朝沿袭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
据《乐会县志》(乐会即今琼海市)载,琼海市博鳌镇三江口的盂兰庙建于明朝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该庙里就设置“海洋结义一百零八兄弟神位”。
《潭门湾浪花·西沙风物》载:“……北岛也有一座兄弟庙,庙内还有二块木质神主牌,但书迹模糊不清,有一块木质匾额曰:‘有求必应’。另一块木匾是‘明英烈一百零八兄弟忠魂灵神位’。”
可见,西沙北岛“兄弟庙”的神位和博鳌“盂兰庙”兴建的有关史载所提及的朝代都是明朝。
郑庆杨著的《蓝色的记忆》载:明朝时期,“108兄弟公”托梦给一史姓船主去打捞黄金发了财。“姓史的船主用实际行动还愿,运输建筑材料到永兴岛。在永兴岛的南边,建起一座在该岛唯一以石木瓦结构的房子,在西沙、南沙群岛中算是最大的‘兄弟庙’。”
据《广东琼东草塘港渔民申诉法占珊瑚岛九小岛书》载:“吾琼东文昌县渔民因生活所迫,于清道光初年,已到其地从事渔业。嗣后各县渔民渔户移居其地,建立房屋和兄弟公庙多所”。
题中的“琼东草塘港”,就是当今的琼海市潭门镇的草塘村委会。
从以上可知,明朝就有祭拜“108兄弟公”的祭典习俗了。
据传说,明朝时期,海南沿海倭寇海盗横行,十分猖獗,加上海洋风狂浪险。面对太多的危险与未知,需要渔民们团结一致以群体优势压倒邪恶势力和战胜自然灾害。海南东海岸的渔民们响应一位老船长的号召,主要由108名武艺高强者为骨干的众多渔民,经过杀鸡割红(衅血)起誓,而聚义结拜为海洋兄弟——“108兄弟”。“108兄弟”经常与海盗斗与外寇斗与恶浪斗。他们以吹螺号和火把为信号遥相互应,无数次打败了海盗和外寇的袭击。海南沿海平静了相当长时期。
某一年,“108兄弟”船队远航西沙、南沙和中沙群岛从事捕捞。他们在海洋遭遇了罕见的大台风,人员和船只全部失踪。他们永远没有归来,他们的灵魂永远归属于大海。
后来,“108兄弟”频频显灵拯救海洋遇险者和托梦给渔民打捞金银发财而被人们神化。
“108兄弟”属开拓海疆和打击海盗的民族英雄群体。
为祭悼海战中阵亡和出海罹难的“108兄弟”,为弘扬他们开拓海疆和保家卫乡的敢于牺牲精神。海南沿海乡亲十分怀念“108兄弟”,十分感激“108兄弟”的大恩大德,便建祠立牌纪念他们。琼海渔民便沿袭祭拜“108兄弟公”至今。
博鳌盂兰庙的“海洋结义一百零八兄弟神位”两旁有联曰:“义胆忠肝昭日月;铮骨诚心亘乾坤”。这古老的神位和对联都有力地佐证,“108兄弟”是为民除害的海南海洋正义民间组织。
海南渔乡大众兴建“108兄弟公庙”和发起“祭兄弟公出海仪式”。这对纪念英雄不忘祖典等方面,都具有浓郁的海南海洋信仰文化。
一、 祭“108兄弟公”模式
从事开发西沙、南沙、中沙群岛和遥航“海上丝绸之路”的琼海渔民,自明代开始就有祭拜“108兄弟公”的海洋信仰风俗。
琼海渔民祭祀“108兄弟公”活动有三种模式:出远海启程前的祭祀叫“做福”,也就是“祭兄弟公出海仪式”;远航归来后的祭祀叫“洗咸”;逢年过节或航船到达某新海域时的普通性祭拜称为“做兄弟公”。
所谓“洗咸”,就是感恩“兄弟公”保佑船只和船员平安且丰收归来的一种谢恩仪式。“洗咸”仪式也是买来一头大肥猪屠宰当祭品。然后给“兄弟庙”供煮熟的全猪或猪头尾举行祭祀活动。
这三种祭祀活动的祭拜过程大同小异,都是以肉、饭、酒贡祭“108兄弟公”,然后焚献冥币和燃放炮竹等。
在三种模式中,最为重要和隆重的是“祭兄弟公出海仪式”。
二、 “琼海渔民祭兄弟公出海仪式”规程
帆船时代,琼海渔民都是借助东北季风扬帆远航。航往西沙、南沙、中沙群岛捕捞生产和从事“海上丝绸之路”的遥航,正常情况下都是一年只往返一次,也就是说,“祭兄弟公出海仪式”一般是一年一次。
每年孟冬,当东北季风即将或刚刚来临,各船主在备汛充分之后,便请“半仙”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来举行“祭兄弟公出海仪式”。
相邀联帮准备同行出航的各船主,一般所选择的“祭兄弟公出海仪式”大吉日子都是同一天。因此,多条渔船在一块举办“祭兄弟公出海仪式”,其场面显得非常的浩大。
“祭兄弟公出海仪式”主要包括在“108兄弟公”庙里与渔船上举行的祭祀活动。其过程是以熟猪、饭团和酒水贡祭“108兄弟公”,并请来道士主祭。在“108兄弟公”庙,船主或长者烧香求神,道士施法敬请“108兄弟公”和诸神到坛。众神归位后,道士便进行施法驱邪消灾和祈祷。然后,焚纸钱酬神和燃炮竹谢神。
道士吹着牛角号,敲着铜锣开路,众渔民前呼后拥行至渔船。
道士等众渔民登上渔船,继续由道士主祭。渔船甲板上摆“浮炉”(临时使用可移动的香炉)、熟猪、酒水和饭团。船主先上香,并“当天”向“108兄弟公”跪着默默祈福。然后,道士施法请来“108兄弟公”和诸神到坛。
接着,道士施法驱赶渔船上的妖魔鬼怪进行驱邪消灾。凡是怀疑可能藏匿有瘟神魔障的地方都撒上硫磺,然后手持火炬,嘴含油喷射燃烧硫磺,将妖魔鬼怪驱逐。道士不断驱邪和说吉利话,甚至借天皇玉帝之名勒令瘟神魔障马上离开该船,不得有误!
道士施法把瘟神魔障通通驱逐离船后,接着点燃椰叶火把,由渔民扛火把渡小艇远离海岸,将火把丢到深水中。这仪式暗示着道士通过法力已将渔船上的瘟神魔障悉数赶跑。该渔船这航次的安全将得到“108兄弟公”和众神明的全程保障和庇护。
然后,将红纸字条的“一帆风顺”贴到桅杆上,船头贴上“昂首藐浪日行千里”;船尾贴上“顺风万里行”;舵杆上贴着“大吉大利”。
接着焚纸钱和鸣鞭炮,在炮竹声中,渔船启动出航。渔船试航表示出征,“祭兄弟公出海仪式”宣告结束。
三、 “祭兄弟公出海仪式”目的
古时候,海南省琼海渔民航行在汪洋大海中,不时与狂风恶浪、残忍海盗、凶狠外寇进行殊死的搏斗,随时都有可能付出生命。每个航次只要还没回到家中都属生死未卜。由于所面临的风险太大和未知太多,加上古代渔民对海洋认识的朦胧和局限,对海洋神明便产生敬畏、依赖和崇拜,因而,萌生了朴素的海洋信仰观念。
因此,他们在远航前便通过“祭兄弟公出海仪式”祷告祈求海神——“108兄弟公”保佑其一帆风顺,往返平安。
“祭兄弟公出海仪式”对于远洋航海的琼海渔民来说,是一种精神寄托和心理安慰。换句话说,“108兄弟公”是琼海开发西沙、南沙、中沙群岛和遥航“海上丝绸之路”渔民的精神支柱。
“祭兄弟公出海仪式”活动中的祭祀和扫除瘟神等,都是在祈求远航船只的往返平安。活动中渔船的出征启航,就是模仿“108兄弟”出征打海盗平倭寇时的壮举,也算是试航。
琼海渔乡祭拜“108兄弟公”的习俗,自明朝就有了。在1955年至1985年,中国实行国营化和集体化体制,没有了私营船主,也就没有了“祭兄弟公出海仪式”。因此,“琼海渔民祭兄弟公出海仪式”中断了整整30年。改革开放后,才又得以继续。
几百年来,尽管朝代不断变更,社会制度屡屡更换,但琼海渔乡民间的“祭兄弟公出海仪式”不变。它仍在以道家的和谐、佛家的善施、儒家的忠孝告示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在不断地传承和延续。
“108兄弟公庙”的祭品部分:
熟猪、饭团、酒水。
渔船祭品部分:
熟猪、酒水、饭团、椰把、字条、硫磺、煤油。
(“椰把”就是用三张椰叶叠在一起辫成椰叶辫一条。“字条”就是用红纸写上黑字,写着各种需用的文字,如“一帆风顺”等)
辅助用品部分:
杯酒、碗、筷子、香、金银(冥币)、鞭炮、大蜡烛、浮炉、聚宝盆(船上焚纸用)、大小彩旗。
道士道具用品:
铜锣、牛角号、道袍、字符、火炬。
“琼海渔民祭兄弟公出海仪式”的操办人主要有二种传承方式,一是社会传承,二是家族传承。
传承特点:不论是任何一种传承方式,必须有一条才能操办“祭兄弟公出海仪式”。那就是操办人一定要是远航渔船的主人。也就是说,谁是远航渔船的船主,谁就是“祭兄弟公出海仪式”的自然传承人。
社会传承分为偷师和师徒传承。
偷师就是看过别人操办的整个过程,到自己当了船主之后,操办时便模仿别的船主怎么做,自己也怎么做。
师承就是某人新当了船主,他便主动向老船主请教“祭兄弟公出海仪式”的操作规程。
至于家族的传承方式,父亲当船主,如果接着儿子也是船主的话,那么,就是自然的家族传承。可是,俗话说,行船闯海半条命。出远海的渔民,只要没有回到家中,都属生死未卜。行船远航的风险之大可想而知。过去,琼海出远海的渔民命短,很少有自然死亡或寿终正寝者,绝大多数都是在汪洋暴死或失踪。因为闯荡海洋的风险太大,过去,船主的家族总必然有一代人出事人船俱毁。无论谁家当船主都是很难长久的事。所以,一般很少有家族传承。
由于历史的原因,在1955年至1985年,中国实行国营化和集体化体制,没有了私营船主,也就没有了“祭兄弟公出海仪式”。因此,“琼海渔民祭兄弟公出海仪式”中断了整整30年。加上“祭兄弟公出海仪式”的历史悠久和传承的混乱,现在已无法弄清楚当代“祭兄弟公出海仪式”的操办人是第几代了。
至于道士也没有系统的传承。道士来主祭“出海仪式”属于被动请来。船主举行“祭兄弟公出海仪式”时,便请道士来施法,只要是道士就可。道士也是按传统的普通惯例施法,所以,也没有专门“祭兄弟公出海仪式”的道士传承之说。
主要价值:
1、历史价值:“祭兄弟公出海仪式”是海南海洋崇拜和信仰的集中体现,是六百多年传承不断的珍贵历史文化遗产。尽管朝代的不断变更,社会制度屡屡更换,但是,琼海渔乡民间的“祭兄弟公出海仪式”不变。海南渔乡民众通过“祭兄弟公出海仪式”典礼,传承道家“和”(和谐)、佛家“善”(施予)、儒家“忠和孝”,对研究海南古代渔乡人的“精神支柱”等历史文化方面,均具有一定的参考作用。
2、风俗文化价值:拜祭、消灾、驱邪、祈福,其寓意和文化形态丰富多彩,对研究海南海洋文化风俗,和原生态文化有一定的价值。
3、社会价值:“祭兄弟公出海仪式”展示民间的各种信仰,排解百姓的困惑,纾缓民众的心理压力,使海南沿海,尤其是东部沿海文明进步和社会稳定,人际关系和谐等,对今天我们继承优秀的民族美德,特别是弘扬爱国爱乡的“108兄弟”精神,激发民众发扬爱国爱乡精神和热情,建设一个文明和谐社会,具有广泛的积极作用和较大的现实意义。
4、海洋文化价值:“祭兄弟公出海仪式”从祭“108兄弟公”到渔船上消灾、驱邪、祈福等活动,体现着琼海当地独特的海洋文化形式和价值。
5、“108兄弟公庙”在西沙、南沙群岛各岛屿都有。“祭兄弟公出海仪式”证明着西沙和南沙群岛自古以来就是我国的领土领海,有着现实的意义和价值。
(材料来源:海南省琼海市郑庆杨、吴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