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家随笔]井──井神

宜家 编

    古人用“井灶”一词来比喻自己的家园故居，这是因为井与灶是民间日常生活离不开的地方，井能供水，灶能事炊。我们这里就来说说井。

    在没有自来水和机械水井设备进入城乡社区之前，人们日常汲浣用水都是依靠人工挖掘的水井。《易•井》中说“改邑不改井”，意思是虽然村庄和村民经常变动，但是井的位置是不变的，因为井水是有源之水，不容易枯竭，也不会漫溢流失，可以利民无穷。不过今天人口剧增、工业发展之后导致的地下水位降低、许多水井枯竭，则是现代人能感受到的危机了。古时候，井水总是被看作源源不断的。唐代苏味道这样吟咏井：

玲珑映玉槛，澄澈泻银床。
流声集孔雀，带影出羵羊。
桐落秋蛙散，桃舒春锦芳。
帝力终何有，机心庶此忘。

    秋去春来，时光冉冉，清澈的井水依然在发挥作用。井上常建有围栏，即井栏，古人叫“井床”或“银床”。再如汉代乐府诗集里的《淮南王篇》有云：“淮南王，自言尊，百尺高楼与天连。后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浆。”说的是那位羽化升仙的淮南王刘安在后园凿了一眼水井，架上井栏，用绳子吊着金瓶汲水上来。这真是神仙般的生活。最豪华的井，当属唐代一位生活奢侈的大臣王鉷家的。王鉷不仅家宅无数，而且还用金银珠玉贝等镶嵌井上的围栏。这位聚敛之臣的水井就像他自己一样奢靡，投射出主人的品质。宋代那位著名的清官包拯的水井，则是令人钦佩的。安徽合肥包公祠东侧有一个六角亭内有一口井，叫“廉井”，传说这里的井水可以检验官吏是公正清廉还是贪污腐败，如果清官喝了，井水清凉甘甜，如果贪官污吏喝了，井水则十分苦涩，并且令其头痛难忍，此井泉便得名“廉泉”，它就像主人那样铁面无私、明辨忠奸。

井提供一家人饮用之水，与灶提供一家人烹饪之食一样，重要性非同小视。有一种禁忌曾经流行于北京地区，就在端午节的时候，要“避井毒”，也叫做“禁汲”。民间认为端午这一天，井水有毒，因此禁止从井中打水。每户人家都在端午节前一天把自己家的水缸蓄满。这大概是因为俗信“五月是个毒月，五日是恶日”，所以要在五月初五避免井水之毒吧。

    民间感恩于井做出的贡献，对它加以礼拜。民间相信，井泉是有神灵的。对井的祭祀，历史很早，上古时期的“五祀”包括门、户、井、灶、中霤，井就是其中之一。《礼记•月令》也有记载，“天子命有司，祈祀四海、大川、名源、渊泽、井泉。”民间在凿井以及有了井之后进行的淘井、弃井时，都伴随着一定的仪式。譬如，台湾民间凿井前夕，取几盆水，放在地上排成一列，映照星光，选择那颗最大最亮的星光所在的地点挖掘，相信一定能得到泉水。凿井还要选择吉日，有本《俗信杂录》 中说：“子午之年，五月酉戌日，十一月卯辰日为吉。丑未之年，六月戌亥日，十二月辰巳日为吉。寅申之年，七月亥子日，正月巳午日为吉。卯酉之年，八月子丑日，二月午未日为吉。辰戌之年，九月未申日，三月丑寅日为吉。巳亥之年，十月申酉日，四月寅卯日为吉。”从这些日期的选择来看，人们对于凿井是非常慎重的。明代文震亨的《长物志•凿井》介绍了当时凿井、用水以及供井神的情况：“井水味浊，不可供烹煮；然浇花洗竹，涤砚拭几，俱不可缺。凿井须于竹树之下，深见泉脉，上置辘轳引汲。不则盖一小亭覆之。石栏古号“银床”，取旧制最大而古朴者置其上。井有神，井旁可置顽石，凿一小龛，遇岁时，奠以清泉一杯，亦自有致。”他所说的井水因为味道浑浊，便用于灌溉花草、洗涤砚台、桌几等，井神的神龛就凿刻在井旁石头上，在每逢年节的时候只需一杯清泉供奉即可。在品格清高的文人眼中，以清泉敬井神，是很有情致的事。

    现在民间祭祀井神，一般在除夕之前要把家里的水缸蓄满水，然后封井，春节之后第一次挑水时要在井边烧纸祭井。一年之内，每到节日那天都要在井边供井神，祭品主要是甜食，以便求得井水纯净甘甜，水源不断。民间传说，每年除夕，井神都要到东海去，向龙王汇报一年来在人间供水的情况。初二，井神返回，并时刻恭候玉皇大帝视察工作。所以，初一一整天，人们不能去挑水，因为井神不在。初二一大早，人们都去井上挑水，越早越好，挑回的水越多越好，这叫做“抢财”。民间常把“水”作为“财”的象征，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实例。在我国南方某些地区，正月初一也禁止挑水使用，但却另有原因：这一天是井妈梳妆打扮的日子。人间的一年，只是井妈的一天，人间的初一正是井妈的清晨，井水就是井妈的镜子。如果搅动了水面，井妈就无法照镜梳洗，会生气的。这一家人这一年也不要指望被井神赐福了。不过，甘肃河西走廊一带农家祭祀井神的仪式在正月初一早晨进行，担着水桶，带上香、纸、馒头、油果子等到村头井旁祭祀，焚烧香、纸，叩头之后，把馒头、油果子扔入井中，打水时，顺便捞出这些祭品带回家中，家人分食，可是消灾免祸。有的地区在娶妻生子的时候，也要在井台上焚化寿金纸，求井神保佑；有的地区在求雨的时候，要去村里历史最古老的大井里担水，插上柳枝，请求井神帮助龙王快快降雨。人间的水都是归龙王来管理，那么井神和龙王就有上下级的关系了。

（参见《中国民间诸神》、《中国风俗辞典》等）

廉井、廉泉

多样的古井1：建水古井

多样的古井2：南京古井

多样的古井3：苏宅古井

多样的古井4：遐龄古井

多样的古井5：建水古井

    最近，江苏镇江市文物管理部门在镇江新区葛村考察时，意外发现一座古井，在古井的旁边还有保存基本完好的井神。据市文保专家杨瑞彬介绍，古井是何年代有待考证，但古井、井神都保存完好还较为罕见。

镇江-古井、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