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嘴馋

  童年，嘴馋                                     

                                 小秀

在我小时候，有一些有趣的吃食，恐怕是那个年龄、那个时代的记忆，但绝非那个年龄、那个时代特有，或许今天仍在继续。

蚂蚱，吃过吧？在灰堆里烧着吃。有股草的味道，但有卵的蚂蚱更香。在我们那儿有一种尖脑袋的蚂蚱，人们叫它“扁担沟”（记音）。成年的，个头像你的手指长短，两个后腿细长。你会在夏日的田间经常邂逅这些穿着绿色间或灰色燕尾服的绅士们。知道吗？它们除了会在叶子之间蹦来蹦去，还会在你手里表演。如果抓住后腿，它们就会上下跃动，像腿上有弹簧一样，其实是试图逃出魔爪的一种徒劳的努力。小孩子每次抓着它们，看见它们这样舞着，都惊喜万分，大人还会教上一句童谣：“扁担扁担沟，你挑水我插粥。”

你吃过树上虫卵吗？螳螂卵，我们叫它“螳螂籽儿”。稍加留意，就能从树枝上收集一把，放在刚做好饭菜的灶坑灰堆里埋好，等差不多熟了，扒出来吃。有时，我们会直接放在炉子上面焙熟。包着卵的外壳，嚼起来像木头，但里面很香。这是多尿症的中药吧，家里的孩子谁爱尿炕，大人准会给吃这些。还有，冬天树枝上会有一个个手指甲大小的不知名的树虫卵硬壳，我们小孩子会将它们掰下来，砸开，把懒洋洋扭动着的黄色幼虫放在炉子上烤熟。我尝过几个，有点甜味，不难吃，估计是蛋白质比较丰富。

榆树钱，就是铜钱状的新鲜的榆树果实，吃过吧？小时候，我们家前后院都有榆树，等初夏榆树开的小花谢了，一串串的榆树钱便挂满枝头。有的小树不高，我们小孩子可以够得着，用手撸下来，直接放在嘴里吃。生吃，味道鲜甜而柔滑，还可揉在面粉里做饽饽，更好吃。妈妈曾做过几次，当然不是靠我们几个小地赖子把小树枝撸秃，而是哥哥们自告奋勇，爬上高大的榆树去摘。

还有一种植物，在田间到处都有，开小白花，结的果子熟了是紫色的一串串，每颗黄豆大小，多籽多浆，很甜。我们叫它“天天儿”。每到仲夏，第一季的黄瓜、辣椒长大了，“天天儿”也开始熟了。由于它的花期很长，果子一串接一串地进入成熟期，从硬邦邦变柔软，由绿变紫，几乎每天都可有透亮的深紫等着你采摘。吃了几颗，也会在你的舌头上留下紫色痕迹。天天儿是小浆果，不能做粮食，但拿着个搪瓷小茶缸，跨越垄畦去采“天天儿”，是一种闲趣。有种情形令孩子们兴奋：只要发现一棵，就会在附近找到其他甚至一片。如果没有人工的铲除，天天多籽的天性会让它们成群结队地长在一起。细心的大人们也常常特意在地里留几棵秧，任其生长，作为给孩子们度过长夏的小小礼物。

菱角，也让人印象深刻。记得小时候冬末的河床上有很多沉积的菱角，我常常穿一身棉衣跑去寻找，像寻宝一样，南风吹皴了脸和手也浑然不觉。还有仲春的泡子里菱角初生，顺着露出水面的嫩芽能捞起一把把的菱角，沉甸甸的。冬天的菱角，硬硬的，很香；春日的菱角，脆脆的，很甜。现在我到了江淮，发现菱角也各地不同：江淮的菱角很大，两角秃短，形态浑圆；辽宁的菱角很小，拇指一般大小，两角刺长，模样骨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