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兰理发记

多兰理发记

多兰

在这闷热的夏天

头发们纷纷地想离开我的脑袋

他们早就想造反

我知道他们蓄谋已久

他们简直像无政府主义者

疯狂地乱长

以至于梳子也无法把他们梳理成

向左或者向右的发型

这严重影响了我正常地写诗和深度思考问题

因此我无法再这样容忍下去

就去了理发店，这不能全怪我

理发师先用掺了很多水的劣质洗发水给我洗头

用尖尖的指甲在我坚实的脑壳上挠来挠去，卡来卡去

然后让我坐正，像惩罚犯了错误的学生

把我的脑袋左右摆弄前后观察

很快便找到下手的突破口

像收割机收割秋天的庄稼

或者像打草机打下杂草

用电推子把我的头发卡嚓卡嚓剃下去，落得满地都是

就这样，原来长在我思考全球化和文化多样性问题的尊贵的脑袋上的

对我来说至高无上的头发们离开了我的脑袋和他们成长的土壤

可是他们却不是一滴水流入蔚蓝的大海

而是一摞头发被扫进一麻袋头发

被交给前来廉价收购的老头

装上三轮车拉走

再转手买给工厂

做刷子或者其他我不愿意想的东西去了，这不能怨我

幸亏我的脑袋还比较滚圆

不像我们的地球伤痕累累

到处都是矿坑和垃圾山

剩下的头发们各个粗短而且精干

虽然我知道他们也会早晚疯狂地乱长

会有一天破坏我脑袋的风景

因为他们仍然是他们的孩子

但至少现在他们格外地乖巧

像平等的公民，不再喧闹

笔挺挺地站立，整整齐齐地排队

享受我脑袋上掠过的清凉的风

于是我一身轻松，走出理发店

像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穿过下午的校园

钻进一辆出租车

跑到三元桥

找宝音贺希格和斯钦朝克图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