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应该有始有终,上访也是如此。访民日记因种种可以想象的原因延迟发送。
2010-6-21 今天继续为博士研究生因发表论文不符合规定而不能获学位毕业之事与各“职能部门”进行沟通、周旋以至争执,简要记录如下:
第一回合:与学院学位分委员会负责人 上午九点多
我:博士生XX,论文答辩已经通过(并申报优秀博士论文),发表论文6篇,其中一篇在《人口研究》上(该刊是“国家级权威刊物”只是未被列入学院规定刊物列表中);另一名留学生XX,论文答辩已通过,分别在中文期刊《中国人类学评论》、《南通大学学报》发表论文各一篇;此二人请至少准予上会(学位分委员会会议)讨论。
对方:我们只能严格按照学校规定执行,所发文章未在承认的刊物列表中不能上会。
我:能否按实际情况变通处理,更何况规则并不合理。请准许先上会。
对方:我们没有这个权力,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我:不让上会实在无理,如果学生出问题谁来承担责任?(带有威胁性)
对方:规则是不能改变的。
我:凭什么不能改变?中国还改革开放了呢,几千年的帝制没持续到今天吧?
对方:权力不在分委员会,我们不能违反学校规定同意上会。你直接找学位办请求同意。负责人姓名、电话为……。
第二回合:与学位办负责人 上午九、十点钟
我:(简要介绍两个学生的情况)请允许两个学生的论文上会讨论;
对方:是否上会是你们学院分委员会的权力,由你们决定,不归我这管。
我:(说明刊物的等级和重要地位,并指出规则不合理)
对方:规则是你们自己定的!刊物不是你们自己列的吗?老规则要求发表四篇,按你们的要求减为两篇了,就要对发表刊物有更严格的规定。(至此我明白权力的逻辑是多么混账啊!被统治者还要承担被不合理规则统治的责任。我靠得勒!)
我:规则不是我们定的,我们是被强加的,强制发表论文的规定是你们定的然后让我们列出可以承认的刊物,我们只能尽量列出本专业学生比较有可能发表文章的刊物。你这样说是不合逻辑的,我们自己定一个不合理的规则来限制自己,我们有病啊?我还要问你规则是谁定的呢?凭什么定的?不是教育部统一的吧?北大、人大都没有这样的强制发表规则……
对方:规则当然是研究生院定的,全校都如此,定了就得按规则实行。这儿不是北大,又不是发北大、人大的文凭。学生既然报考本校就是认同此规则并依照执行(什么意思?愿打愿挨,学生活该?)。学生守则上都写明了……
我:请你从学生的角度想一想,这样不合理的规定对学生来说不公正,对学校的声誉也有不好的影响。优秀的学生不能获学位毕业,……
对方:所有老师都说自己的学生最优秀,……规则就是规则,不能改变。
其间双方数次争吵,自我批评一下:本人态度恶劣,语言凶残。
第三回合:与学院负责人 上午十一点多
我:(简要说明与学位办沟通的情况。)对方说是我们自己定的规则,责任在系里和学生本身。请与分委员会负责人沟通,至少先准许上会。
对方:学位办说的没错,让你们列刊物时你们都不当回事,为什么不把该列的都列上?学生自身应负主要责任,以后一入学就跟他们说清楚必须在承认的刊物上发表文章。
我:你这么说不对,我们是尽可能地列出刊物,并没有不认真当回事。但是怎么可能把所有刊物都列上呢,学校也只让列上本专业的几种……,更何况这个强制发表文章的规则是不合理的,怎么能把责任归咎于系里和老师呢?
双方同时大声自己说自己的,还说了许多话,我气得都忘记了。
此后还有与上述各“对方”重复沟通的回合此处不赘。
通过这几番“沟通”,我明白了访民(真正的上访者)的一个重要逻辑“缠访”是如何形成的——在不同的“有关部门”之间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碰撞得浑身疼痛,身心俱伤,而问题得不到丝毫解决。于是上访者横下一条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甚至拼上身家性命。至此忽然想到前些时的“孙东东事件”,孙东东说:“对那些老上访专业户,我负责任地说,不说百分之一百,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精神有问题,都是偏执型精神障碍。”我感到孙东东不应该受到责难和围攻,他陈述的可能是一个事实,只是应该加上一句追问:这些精神病是怎么造成的?
下午四点左右接到校长办公室电话,情况有转机:规则不能变,执行有变通。回答你提出的问题一、二、三……。虽然各执已见,但这次我真诚地肯定对方负责任,有效率。
今日所记至此。明天继续努力。
2010-6-22(虽为上访日记,但与真正的访民全然不可同日而语:没有“截访”,没有殴打和遣送,没有黑监狱……;倒是有哥们儿姐们儿说你要去工字厅静坐我马上给你送水送饭。所谓对上访的感受理解固然只是皮毛。)
前面所记当然是出于我对有关事实的理解和感受,有些情况我无法全面掌握或了解“内幕”。校办也批评我说“有些问题你应该向谁问责你不知道吗?你都带博士生了连这还想不明白吗?”我只能据实回答“我是不明白,你们部门之间和上下级之间如何运作我怎么知道?”
解决了当下问题,未解决根本问题。我还会为此继续上访,约见校长,表达异见同时建设性地进行讨论。若不能改革不合理的规定,我将不再招收博士研究生,至于海外留学生——当然是打死我也不招了。在这种情况下再招学生,只能证明一件事——我弱智!
在网上听到一首歌《织毛衣》,颇有意味,记于此以状当下心境:
我深深地爱着你,
你却爱着一个傻B,
傻B却不爱你,
你比傻B还傻B。
(重复)
唔——,
你还给傻B织毛衣。
唔——,
你还给傻B织毛衣。
2010-6-25 昨天在下班前接到学位办负责人电话,告知已经对我上访校办提出的有关问题进行了处理,现在给我一个回复。双方进行了友好的交流,我亦表示了诚挚的谢意。具体内容从略。
今天下午又接到培养办负责人电话,说已经收到我送交校办的关于“博士生社会实践”的意见书,因其出差未能及时与我沟通。回复是已经基本接受了我们的意见和建议,院系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安排学生的社会实践工作,但要制定一套保证和检查实践质量的程序和细则。双方进行了友好的交流,我亦表示了诚挚的谢意。
回家后在网上读到一篇文章提及:
清華的校訓原本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獨立精神,自由思想。」而現在卻被攔腰斬斷,只剩下前面8個字。實際上,清華原先還曾經有過一個校訓。那時候的口號是「又紅又專」、「聽話出活」、「工程師的搖籃」和「做黨的馴服工具」等等。這個被腰斬的前半截,還是20世紀90年代才恢復的。(《清華大學:王者之校》作者袁小怡)
难怪呀,斩了独立精神,断了自由思想,无论出现什么离奇之事都不足为怪了。至于整天嚷嚷着要把自己办成世界一流大学,就更是白日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