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时很难，有时很容易

八月学校放假回德国，离开广州时匆匆忙忙，忘了带上驾驶执照。在小地方住的我们开不了车，办事也不方便。去找附近的驾照管理处，办事员说：可以重新申请，旧的做报失处理即可。手续费34欧。时间呢？对方答曰：一般需要３个星期，如果增加15欧办加急，３天后就能拿到。这么简单？大喜之下，马上申请了一个加急重办。

可办事员在网络系统中却不知为何找不到我的名字，难道是十多年前在波恩申请驾照时，那边的办事人员忘了把我的资料输入系统？那可怎么办？有办法。年轻干练的女办事员不慌不忙，告我可以打电话到波恩去索取原始证明。我拿着号码，拨通电话，心里难免七上八下：十多年前的事情，对方能马上找到我的档案吗？况且又是素不相识的外地人，大家手头都有一堆的事，人家能马上帮我去找吗？正犹疑间，电话通了。我连忙自报家门，说明原因。“您的出生日期和姓名？”对方问。我一一报上。谁知半分钟不到，对方就说找到了。让我告知所在地的传真号码，几秒钟之内，说是传真已经发出，完事了。

这么简单，这么高效，让我简直不敢相信。回到办事处，果然传真已到！原来是我旧驾照上的名字写法有误，把Xiaobing写成了Xiao-Bing，出生地的城市名也误写成了省份名，所以电脑一开始才不肯认我。好在波恩那边的办事员很聪明，先从出生日期查起，结果一下子就找到了。

这是容易的例子。平时和德国的政府部门打交道，可没这么简单，有时难得像上青天。年初我为了回国工作，需要公证学历。波恩大学哲学学院的博士证书很特别，是全拉丁文的。拿着这样的证书去慕尼黑地方法院公证，对方竟然不认，因为“拉丁文不是本法院的工作语言”。该地区因此也没有法院指定的德文－拉丁文翻译，所以需要到别的联邦州去翻译和公证。

在网上找了一圈，发现我们原来居住的北威州倒是有拉丁文的译员，网上列出好几个。挨个打电话去问时，有的不在家，有的生病，最后好不容易在一座名叫Krefeld的小城找到一个。他先把证书从拉丁文翻成德文，再由另外一名懂中文的法院指定译员，把德文文本又翻译成中文。这还没完，翻译的文本需要拿到地方法院去盖章才能生效。因我人不在本地，需要翻译帮我去办，来回一趟要收100多欧的劳务费加路费。所幸中文译员是位中国同胞，比较仁慈，说是趁着去科隆办事就免费帮我送一趟吧，免了这笔劳务费，但取要我自己去取。于是，三天之后，我们冒着严冬的酷寒和鹅毛大雪，开车600多公里赶到科隆。先到高等法院领取盖章后的译件，然后再到法院的公证处办理公证。

拿到一共盖有翻译员私章、法院认证处和公证处的三个大章的证书译件，我们又开车600多公里回到慕尼黑，本以为送到当地的中国领事馆，加盖一个认可章就完事了。谁知到了那里，窗口的官员说：你这不归我们办。帮你翻译证书的是北威州的译员，认证的也是科隆地方法院，所以你需要到中国驻法兰克福领事馆去办理认证。

听了这话我差点没晕倒。慕尼黑离法兰克福来回800多公里，难道又要我们冒着大雪再跑一趟？思来想去，记忆中有家波恩的小公司，父子两个经营，每天都要帮许多旅行社去法兰克福办理中国签证之类的事务。打电话过去，对方说可以帮办，把护照和文件用快递寄过来就行，手续费加劳务费等等共需200多欧。听起来虽然让人心疼，可算算还是比自己开车去法兰克福合适。

就这样反复折腾，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我都在忙这一件事情。最后连翻译费、公证费、路费、劳务费、快递费等等，光花钱就不下1000欧，更不用提在四处奔走和焦灼等待中所受的精神折磨了。

这就是德国的官僚体制，有时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其实中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办事难，都已成家常便饭了。到底是谁为我们的生活制造了这么多的樊篱和障碍？这些规章制度，难道不都是由人制定的？如果办事人员都能像我们这里的交通管理处那样，少一些死板的条条框框，多一些热心和办事效率，那该有多好。当然网开一面也要一视同仁，如果是像中国的官僚们那样，只对熟人、亲友或是受贿后才心慈手软，对陌生人则一律铁面无私，那就太让人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