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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民间神话传说与崇狗意识初探
  作者:李建 | 中国民俗学网   发布日期:2012-10-21 | 点击数:13149
 

 

内容提要:崇狗意识最初起源于原始的图腾崇拜,后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原始的图腾崇拜在人们的信仰体系中有所淡化,人们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了在狗身上所表现出的尽职尽责、有情有义、机智勇敢等美好品性的赞颂,从而使这些传说故事具备了道德劝喻的教化意义。
关键词:神话传说;图腾崇拜;崇狗意识

崇狗意识是民间尊狗、爱狗、敬狗等心理、信仰和观念的集合体,是民间对狗的崇拜习俗在意识形态中的反映。
据考证,狗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动物之一。大约在12000年前,从旧石器时代末期初民的定居生活开始起,狗便与人为伴了。此后,人与狗在相互依存的漫长历史中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崇狗意识也较早地在中华民族文化中生根发芽,成为一种有重要影响的文化因子。它沉淀于民族意识的深层领域,浸透到人们生活的诸多方面,并以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及习俗为载体,代代相传。本文试以神话、传说故事为切入点,对民间崇狗意识进行初步分析。
 
 
在社会发展的早期阶段,由于人类从动物群中分化出来不久,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所以实际上在很多方面原始人类还是过着“人兽不分”的生活。对于周围的一切,他们不能控制、不能抵御、不能解释,一切都感到非常神秘,“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由此产生。在自然崇拜中,最先产生的就是对动物的崇拜。他们看到有力的动物就崇拜其力,看到能跑的就崇拜其跑,看到能飞的就崇拜其飞,看到能游的就崇拜其游……,希望自己能有这些本领。对于伤害人们的凶禽猛兽,为消除灾祸,他们也要对其祭祀膜拜。这就是古代氏族社会中,每个氏族都选有一个生物或无生物作为自己氏族图腾的原因。他们把这个图腾物看成自己的亲族和祖先,加以供奉和尊崇,并以此作为团结和力量的标记。狗就是氏族起源时的重要图腾物之一。
在中国古代神话中有许多关于犬戎国、犬封国、狗民国、狗国及狗的灵怪奇异记载。如《山海经·大荒北经》:“有人名曰犬戎。黄帝生苗龙,苗龙生触吾,触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有牛匕牡,是为犬戎。”《山海经·西山经》载:“阴山……有兽焉,……名曰天狗……可以御凶。”《太平御览》引《辛氏三秦记》载:“骊山西有白鹿原,原上有狗枷堡。秦襄公时,有天狗来其下。凡有贼,天狗吠而护之,一堡无患。”《白泽图》载:“黑狗白头,长耳卷尾,龙也。”《魏晋俗语》载:“太康七年,天郊下,有白犬,高三尺,光色鲜明。恒握,见人辄去。”这些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记述,隐隐传达着远古狗作为图腾物的神异。
关于狗图腾,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当数人犬婚配的犬祖神话了。晋·干宝《搜神记》卷十四中收录了这样一则犬祖神话:
 
高辛氏,有老妇人居于王宫,得耳疾历时。医为挑治,出顶虫,大如蚕。妇人去后,置一瓠篱,覆之以盘,俄尔顶虫乃化为犬,其纹五色,因名“盘瓠”,遂畜之。时戎吴强盛,数侵边境。遣将征讨,不能擒胜。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吴将军首者,购金千斤,封邑万户,又赐以少女。后盘瓠衔得一头,将造王阙。王诊视之,即是戎吴。为之奈何?群臣皆曰:“大王既以我许天下矣。盘瓠衔首而来,为国除害,此天命使然,岂狗之智力哉。王者言重,不可以女子微躯,而负明约于天下,国之祸也。”王惧而从之。令少女从盘瓠。盘瓠将女上南山,草木茂盛,无人行迹。于是女解去衣裳,为仆竖之结,著独力之衣随盘瓠升山入谷,止于石室之中。王悲思之,遣往视觅,天辄风雨,往者莫至。盖经三年,产六男六女。盘瓠死后,自相配偶,因为夫妇。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裁制皆有尾形。后母归,以语王,王遣使迎诸男女,天不复雨。衣服偏裢,言语侏,饮食蹲踞,好山恶都。王顺其意,赐以名山广泽,号曰“蛮夷”。
 
这则图腾神话传说的主题是盘瓠与公主婚配而生蛮族。这个名叫盘瓠的狗,是蛮族的图腾祖先。它证明着在古代少数民族中存在着的狗图腾崇拜现象。时至今日,在瑶、畲、傣、苗、土家、彝、黎等少数民族中还流传着大量的犬祖神话传说。广为人知的就有瑶族的《盘王的传说》、畲族的《祭祖》、苗族的《神母狗父》。此外,傣族有神话说,世上最初只有一个女子与一条公狗,故人、狗结合,繁衍成族。裕固族传说讲,从前一家子人非常富有,家里牛羊满圈,可就是没生下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有一天,来了一只白狗,它经常和这家的女儿一起放牧牛羊。这个姑娘发现白狗能独自放牧牛羊,就和它结了婚。这个姑娘生的儿女都是裕固族,狗就是裕固族的先大人。[1]蒙古族神话说他们的鼻祖阿澜·豁阿感天狗而生子,蒙古民族是神犬的后裔。这类犬祖母题神话的分布是相当广泛的,除了内地许多民族外,在台湾的布农、卑南等许多民族中也有,甚至在日本、越南、印度等地都可以找得到类似情节。[2]
柯斯文在《原始文化史纲》中指出:“关于人的起源的神话,其最原始的说法充满了图腾主义的意味,荒诞地把一个部落的人说成是起源于这种或那种动物,这种或那种自然现象等等。”原始人类有了图腾观念之后,便将此观念演化为人兽通婚的始祖神话传说。这些始祖神话传说正体现和传达着民族的图腾信仰及其观念。现在,我们仍可以在生活中看到一些与图腾神话传说密切相关的民俗事象。比如,瑶族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是盘瓠,所以直到今天,瑶族人的服饰仍然保留了许多模仿狗外形的习俗。比如滇南的瑶族男子腰系狗尾形布带,女子围于颈脖狗尾或用红绒线织成的宽厚狗尾襟带,儿童戴狗头帽,穿狗头风衣。[3]而且在瑶族人最盛大的节日“盘王节”这一天,他们还举行祭祀瑶族先祖盘瓠的活动。这其中包括三项必不可少的仪式,一是跳原始的祭祀舞蹈——盘王舞,二是举行还盘王愿的祭仪,宰牛祭盘王,三是颂唱“盘王大歌”。滇东北苗族的发髻里也常加饰象征狗尾的饰物等等。这些民俗事象正是图腾神话传说的文化蔓延和世俗化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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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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