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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何以“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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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何以“沦陷”?

中华读书报 日期: 2009年3月4日   


故乡何以“沦陷”?

■王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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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读报,猛然扑入眼睛里来的,竟是这样的题目:《故乡沦陷,躲不掉的心灵之痛》(韩浩月)、《灭门惨案再现沦陷的故乡》(西铁城),着实是触目惊心!

  到网上查看了一下,才发现,“故乡沦陷”,早已悄然成了一种集体书写的主题词、关键词。2002年,王怡就写了《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其后,又有陈璧生的《 我的故乡在渐渐沦陷》、熊培云的《我的故乡因何沦陷》、孟波的《不能承受的故乡底层沦陷之重》、潘采夫的《谁家的故乡不沦陷?》、冉云飞的《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等文陆续发表。这些作者的故乡,大都在农村,他们回乡时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当下农村在大呼猛进的城市化的比照下之贫穷、残破、衰败和萧索,凝结为“故乡沦陷”这个具有惊心动魄意涵的异类词组,给人以格外强烈的印象和撞击,让人产生一种无法言说的椎心刺骨之痛。

  “沦陷”一词,是“陷落”、“沦落”之意,而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常用来指城池、国土沦于敌国、异族之手。如,《北齐书·司马子如传》:“孝昌中,北州沦陷,子如携家口南奔肆州。”又如,《宋史·丘崇传》:“中原沦陷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也。”再如,抗战时期被日本侵略军占领的地区,一般被称为“沦陷区”,民众则沦为亡国奴,作了侵占者的奴隶,遭受着家国沦丧的深重苦难。然而,如今早就没有了外敌来犯,始自农村的“改革开放”也已进行了三十年,而在前述文章作者们的笔下,现在的中国乡村,却“沦陷”了!——历史和人们开了一个何等苦涩、无情的大玩笑啊,“弹指一挥间”,“沦陷”这个词的“所指”和“所指”,竟然已经发生了这样令人难以逆料的巨大迁变。

  韩浩月在写了老家二叔、六叔生计的艰难之后,无奈而又痛苦地说:“故乡已经沦陷,我不想在年老的时候,再回去和老友喝一杯酒了……我在外面所感受到的社会进步,回到我的故乡看不到多少痕迹,一切都是按照原有的规则和潜规则在运转。”

  西铁城的文章,则在谈到2月9日发生的沧州吴桥铁城镇南范庄、1月22日新华社报道的辽宁北镇赵营子村两起灭门案后,指出这两案全是由于“问题村官”报复举报人而凶残地杀人,之后感慨道:假如没有这些新闻报道,我们很难想象“一些地方政权与灰黑势力的勾结”,也很难想象“‘家乡沦陷’,到了何种地步”。

  这次看到上述关于“故乡沦陷”的文字,又唤醒了埋压在我心底的,虽然已经逐渐淡漠,但一想起来仍隐隐作痛的“故乡感受”。作者们几乎不约而同地用“沦陷”这样格外刺目的词汇,来描述、传达他们眼中的农村现状和故乡印象,实在是发人深思、令人警醒和使人怵惕的。

  “三农”、“三农”、“三农”,已经嚷嚷了许多年,可等来的,居然是一个“故乡沦陷”!

  “故乡沦陷”的最根本原因,主要在于农村的凋敝,在于权力的腐败,以及贫穷和腐败带来的道德的堕落。这已是人们的共识。论者所说的“底层沦陷”(孙立平),农村无疑是首当其冲的。正如潘采夫所说,“农村又是中国的末梢神经,农村的贫穷、腐烂与败坏,既来自于中枢系统的病灶,又直接反作用并腐蚀它的上层。乡土中国是中国的缩影,乡土中国烂了,城市中国的繁荣最终只能是幻影,建筑在贫瘠的沙滩上的城市,怎么可能保持它的长治久安?”

  “故乡沦陷”的真实现状,还不禁使我想起了1936年鲁迅说过的一段名言:“用笔和舌,将沦为异族的奴隶之苦告诉大家,自然是不错的,但要十分小心,不可使大家得着这样的结论:‘那么到底还不如我们似的做自己人的奴隶好’。”(《且介亭杂文末编·半夏小集》)我于是想,所谓“故乡沦陷”,不过也就是“做自己人的奴隶”而已吧。

  上个世纪初,在急迫的亡国灭种的危机之中,鲁迅就热切地呼唤过“立人”,认为救亡图存、重建现代中国的要务,“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今天,“立人”和建立“人国”的目标尚远未实现。对于城市来说,现在的乡村,似乎是一个“他者”,是一个“国中之国”,那里的人们的存在生死、哀乐悲欢,城里人大都很隔膜、很茫漠,缺乏了解,缺少体察,更不可能感同身受、息息相通,就像一个人的左手不懂自己的右手,躯干不知道自己的四肢,左手和躯干感觉不到右手和四肢的伤痛。

  “三农”问题专家陆学艺说过,中国现在的现代化,是“盆景式的现代化”,所谓“盆景”,指的是沿海的一些据说已基本上实现了“现代化”的少数大都市。作为农民的后代,我也早已离开了乡土、故园和祖居之地,离开了我的父老乡亲、我的农民兄弟姐妹的生息之地,居住在繁华喧嚣的大都市里,对于故乡现在的一切已不甚了然。

  此刻,四近是一片“万民胪欢”的歌舞升平,而我却想起了路过建筑工地时,看到进城做工的农民兄弟蹲在地上吞咽着饭食,而菜盆里几乎不见油花的情景;想起了在电视里看到有的农民工由于领不到工钱,而绝望地爬上高塔,想跳下去一死了之的镜头;想起了一幅照片里某西部山村小学的学生,在完全是泥土做的桌凳的简陋教室里上课的场面……

  隐隐约约,仿佛有一种夹杂着惨伤、悲愤和凄凉的哀哭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嘶哑而且沉痛,有如尖利的兽爪一样,撕扯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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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在家乡住了两个星期,逐渐发现,村里的人们越来越变得冷漠了。以前,经济虽然没有现今这样发达,当时彼此之间,其乐融融;而现在,虽然经济水平提高不是很显著,但是总的来说是比之前有所改善吧,但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方佛更大了,彼此之间的矛盾、意见、牢骚好像更多了。此外,由于人们忙于生计,对于很多仪式的重视都淡化了。首先年轻一辈纷纷外出求学或者更多的是到发达的珠三角地区打工,接触传统仪式的机会很少;而中年人则在老年人的掩护之下也很少有亲身操办传统仪式的,但是在这些老年人过世之后,还能有多少传统仪式能够传承下来,真是一个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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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物不见人。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这个中心毕竟有个极限,人文的失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已经初露端倪,危机初现了!
从乡村到大学,根子上都是一个病因——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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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震惊,看看有几个愿意回到故土,在年富力强的时候,
不用慨叹,问问有多久没有想起家乡,除佳节思乡的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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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悲痛的是,我们的悲痛已经如此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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