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敢壮山
这是第二次去敢壮山了。上一次是在2010年3月29日，那是文学院统一安排的一场活动，我带着民俗学专业的白帆、张艳、韦惠铃三位同学一起参加了那次考察。每当忆起那次“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节”期间敢壮山上人山人海的场面，我总会连说几句：“真是令人震撼啊！”此后，我一直等待着再访敢壮山的机会。
正当我收拾好行囊，准备独自前往敢壮山的时候，美学教研室的申扶民教授告诉我，生态美学基地的老师与他们专业一年级的研究生准备集体去敢壮山参加一年一度的“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节”，问我去不去。我自然喜出望外，然后，又不安分地提出：“带上几个学生吧？”申老师是个厚道人，没有拒绝我，只是讲不能捎人太多。
在“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节”的前天――3月28日下午4点30分，我们准时上车，踏上了驶往敢壮山的旅程。一路上坐在前边的几位老师一直在议论时政，身后的两位女同学则低声哼唱着小曲，两人还偶尔互相“挖苦”对方，拌几句嘴，我则望着窗外，观赏起风景来。我是山东人，来到广西后最感满意的就是广西的自然风光。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峰披着绿装，时有一湾清澈的碧水绕山而过，蜿蜒流向远方；道路两旁茂草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红色的小花，一种不知名的花开着一墩墩嫩黄色的朵儿，尤其醒目；不断闪过大片大片的香蕉树、芒果树与甘蔗林，我似乎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甘甜与芬芳。
听着前边几位老师慷慨激昂的议论；身后女同学低声的吟唱；望着窗外诗情画意的风光，在不知不觉中就结束了两个半小时的行程。在田阳县城的郊外，高速公路的出口处，这次活动的联系人黄秉生教授已在等候。
黄教授引路，大巴直接开到了县城一家叫“好再来”的酒家，酒店已经准备好了两桌饭菜，一桌坐了老师，一桌坐了同学。虽然，饭后我们还要上山去看敢壮山的夜景，但是，老师们因为平时各忙各的难得一聚，还是趁机杯来杯往，推杯换盏，有几位男同学也过来给老师们敬酒……
饭后，已是九点，我们乘着大巴，出了县城驶向敢壮山。一路上车水马龙，不断有摩托车越过大巴，而大巴只能在车流中缓缓而行。身旁一位同学感叹地说：“这么多人啊！”路灯虽不明亮，但路旁一些树上挂满了彩灯，闪烁着银色的光，看去真个是火树银花！大约半个小时，敢壮山到了，停车场上满是车辆，尤其是摩托车更是停了好大一片。天上飘下点滴细雨，山风吹来，身上略有一丝凉意，我穿上外套，然后和大家一起走向巍峨的敢壮山山门……
走进山门，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道路两旁搭起了一座连一座数不清的临时商铺，商铺里琳琅满目，堆积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我经历过物质匮乏的年代，每次看到商店里物积如山的情景，都会有一阵感叹，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卖烧烤的把肉烧的“咝咝”直响，夜雾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竟然勾出了几位同学的谗虫。几家僧人经营的商铺尤其让我称奇，商品经济的大潮把这些本来应该避世的僧人也冲击到了闹市中来。
面前一座拱桥，拱桥过后道路向高处延伸，人们便要拾级而上。拱桥大概隐喻着从这里开始通向另一个世界，因而商铺不见了，行人开始把一把一把的香插在道路两旁，香烟弥漫，甚至着起了明火，有的老师感到烟呛得厉害，不停地咳嗽，有人说：“香火是神享受的，我们是凡人，真的享受不了。”
拾级而上，来到布洛陀广场，大家开始流汗了，一个个脱下了外套，搭在手臂上。广场面积不小，大概能容下上千人。广场的南面是布洛陀的神殿，布洛陀塑像是古铜色的，格外高大，坐北朝南，一脸肃穆。在布洛陀神殿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铁铸香炉，香炉已经堆满了香灰，仍然有不少香客陆续把香插在里面。香炉的两边一端放着一个铜铸的巨鼎。明天“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节”的开幕式和主要表演活动将在这里举行。
再向上去没有了灯光，时间也已接近11点了。我们虽然还有兴致，但望望高处茫茫的夜色，也只好作罢。当晚下塌在右江河谷宾馆。大家约好第二天六点半起床，七时准时出发。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准时起来了。宾馆的一楼有一家米粉店，大家就在这里用早餐了。大家都要了一份米粉，我独自要了两份，倒不是我喜欢占便宜，多吃多占，主要是我在外出考察时，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像这样的场合中午很难正点开饭。
大巴在车流中缓缓而行，昨晚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用去了40多分钟。下车后，我们直奔布洛陀广场，等待即将举行的“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节”的开幕。布洛陀神殿的两侧立起了九枝高大的庹香，在庹香的外侧又立有两枝高大的红烛。广场里工作人员忙碌着，摄影记者跑来跑去，身着黄色服装的舞狮队走进了广场，敢壮山周围社区的群众抬着丰盛的贡品走进了广场，一队穿着腊染粗布做成的壮服的人们举着彩旗走进广场，并很快散向广场的四周，站在了广场周围。不断有车辆从山下开来，从车上走下成群的警察与协警、消防部队官兵，还有民兵预备役人员。
开幕式原定九点举行，却一直拖延到九点半。其间，有些人就不再等下去，陆陆续续向山上走去。我和同行的几位同学耐着性子，在广场的边上等待，因为人太多，不大容易看清广场里的情景，大家为了拍摄照片，都在不停地寻找合适的位子，最后，有两位爬上了广场两侧的山坡。
开幕式开始了，庹香被点燃了，红烛被点亮了，烟雾袅袅，飘向远方。然后，是各级领导的讲话。领导讲话之后，是田阳县的一位知名地方文人宣读祭文，祭文大意是歌颂布洛陀开创天地、安排秩序、制订伦理的丰功伟绩。读过祭文之后，舞狮队上场表演了，狮子一会儿活泼有趣，一会儿八面威风；一条长龙起起伏伏犹如在怒海中翻腾，观众不时地发出呼声。然后是师公队唱布洛陀经诗，师公们神情庄重，伴随着古朴的音乐，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广场上空。一时间，刚才还人声喧哗的广场静了下来，……
广场上的表演还未结束，上山的入口处已排起了长龙。人们拿着大把大把的香等待着上山祭神。穿着迷彩服的预备役人员，在上山的入口处两侧站成人墙，一是防止挤踏事件发生，一是维持游客们排成的队形。不断有游客被从队伍中挤出来，又回到后边重新排队。穿着黑色制服的民警也忙着跑前跑后，声嘶力竭地向游客喊话，让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拥挤。根据我上次的经验，等到上山的人达到了一定的数量，就不再放行，于是，我告诉在一起的同学赶快排队，准备上山。排队的过程中，前拥后挤，闷热难忍，大把的汗流下，我不时用餐巾纸擦拭着。大约过去了二十分钟，我们逐渐靠近了入口处，拥挤得愈来愈厉害了。我大声告诉同学尽量往队伍中间挤，免得被挤出队伍，同时要注意保护照相机。一位预备役人员用背死死地抵住我，在两脚腾空中出了入口。上行几步，我停了下来，一边喘息着，一边感叹，这样的经历从来没有。几位同学也陆续被挤进入口，一个个形象狼狈，丢魂失魄，一迭声地说：“人真多，人真多！”
已经11点了，按事先的约定，在12时我们在山门的西侧会合后用餐。时间有限，我们来不及休息就向山上攀去。山路越来越陡，也越来越窄。道路两侧香烟缭绕，路上铺满了冥界银行发行的纸币。冥币的面值大小有异，既有十元、百元、千元的，也有万元、亿元，甚至还有几千万亿元、万万亿元的。我开玩笑地说：“阎王爷那边也出现通货膨胀了。”
路越来越陡，还有同学肚子饿了。然而，这条路只许上不许下，要到山顶从另一条道下山。我们毫无选择，只有继续往上攀登。
将军洞到了。随着拥挤的人流走进洞中。但见洞里一位将军巍然屹立，上着短衫，下着虎皮裙，手中执戈，面前的香炉烟炎张天。洞中烟雾弥漫，在这里负责维护秩序的警察，大声吆喝着阻止人们再往香炉里插香，但哪里能阻止得了呢。人们依然不管不顾地把香插到或丢到香炉里，然后绕到将军背后，在其腿上很摸一把。天长日久，将军神像的腿部已经被摸得珵亮。
再往上行，就是姆娘岩了。姆娘岩为下落洞，前人用青石条筑有11级阶梯，供人踏入洞内。姆娘岩又被称为“姆六甲洞”，而敢壮山附近村寨的老人们则称其为“姆娘栏”。 在壮语中“姆”是母亲的意思，“娘”意为“年轻的”，“栏”是房子的意思。姆娘岩相传是壮族创世始祖姆六甲和布洛陀结婚生子的洞房。姆六甲在壮族神话、经诗中多有出现，是一位创世女神。人们认为敢壮山上的“姆娘”即壮族女始祖神“姆六甲”的异名。洞内宽敞，神坛上安置着姆娘神的牌位。
再往上去，就是祖公庙了。祖公当然是指布洛陀了。据《春晓岩景区导游解说词》云：祖公庙大约始建于唐宋，明朝重建，清康熙时重修。相传明代郭子儒探风水宝地时来到这里，在祖公庙前观日出时，挥毫题下“春晓岩”三字。祖公庙塑有祖公神像，也有山神、社神、土地神等神像。庙里自然也是香烟缭绕，人头攒动。
走过姆娘岩和祖公庙之后，我不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想：如果是在汉族地区，姆六甲、布洛陀肯定是要同居一室，共享香火，并一起接受善男信女们的朝拜的；然而，在这里，两位老祖宗却“分居”两处。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吧，古代壮族不正是实行的走访婚吗？
还有十几分钟就到12点了，我们急忙赶着下山。在1点多钟，大家才聚在了一起，然后，在山门东侧由帆布蓬搭成的餐厅里用餐。好多人都感到饿了，饭量比平时大了许多。一位老师在不停地唠叨，主要是埋怨我们下山晚了，误了按时吃饭。看来，由于我们的迟到，让他的肚皮受了委屈。
听人介绍，这次“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节”开发了好多文化旅游项目，譬如布洛陀山歌比赛，狮王争霸赛、歌圩体育运动会，等等，但是，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都不能参观了。再见了，敢壮山！再见了，布洛陀！明年我们再来！
（图片将在高校论坛，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论坛展示）
――写于2012年3月30－3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