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杨绛《百岁感言》

2011年的非常之旅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5-11-24 18:45:05 / 个人分类:闲客日志

2011年的非常之旅

[案语]这是20113月旅日期间写在博客日志上的文字,共有8节,都是旅日期间的所见所闻。现在想来,当时遇到关东地区大地震和福岛核电站事故,许多场面记忆犹新。好在各段文字独立成篇,算是一段非常经历。粘贴出来,与大家共享。(陶立璠)

(一)

很久很久不曾光顾我的日志,使同行和朋友们失望,实在抱歉得很。就其原因,无非是生活过于平淡,没有什么好消息可以报告给大家,所以也就不免留下生活的空白。

3月按计划到日本探亲,那时满怀着生活的热望,在春天里出行,何况三月末四月初,正是日本樱花盛开的季节。看望小孙子们,享受天伦之乐,同时欣赏日本樱花的清秀、雅致和壮美,也是一大心愿。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到达名古屋的第三天,即311日下午两点,就遇到了日本东北9级大地震,地震引发的海啸。日本的媒体是神速的,几乎就在地震发生后不到10秒钟的极短时间里,日本NHK和各大媒体电视就做现场直播。电视画面中,海啸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着机场、城市、田园和村庄的情景,触目惊心。瞬间使那里变得满目疮痍。人们更担心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希望他们逃过此劫,平安转移。没有比这更使人揪心。

接下来的时间,我是每天都守在电视机旁,关注灾情的变化,关注救灾的情况。没想到更为糟糕的事情发生,福岛的核电站不断传来危机,核泄漏掩盖了海啸带来的灾情,人们的视线转移到核反应堆的安全。虽然我所在的名古屋地区安然无恙,生活秩序一如往常,但还是关注灾情,关注核电站的安危。

这使得我的日本之行真成了非常之旅。从今天起记下经历和感受。

(二)

到达名古屋的第三天,311日上午,应日本朋友的邀请去看名古屋的兰花展。一上午都沉浸在花的世界中,各色兰花璀璨夺目,尽显春光美色,特别是日本人的插花,轻巧逗奇,完美地表达着日本妇女的爱美之心。

下午回到住处,尚未坐定,小外孙大声嚷嚷爷爷!地震!”回头看看房间里的吊灯,摇晃并不激烈,以为是小震,也就没太在意。打开电视,各电视台正在播报震情,震区在日本东北太平洋沿岸,距离东海岸几十公里,震级8.8级(后来修正为9级),大地震引发的海啸以每小时上千公里的速度扑向海岸。紧接着看到海水直逼仙台机场,登机廊桥渐渐淹没在水中,水势比较平缓。心想,海啸不过如此,就像我国江南发洪水淹了城市街道一样。但接下来的电视直播让人触目惊心。十几、二十多米高的海啸巨浪劈面而来,从海底泛起的黑色泥浆翻滚着扑向街道、民房。房屋一片片倒塌,一艘艘海船被巨浪掀翻,推向浅滩或斜插在大桥下面,更可怕的是几十辆小轿车漂浮在海浪上,互相撞击着、翻滚着,挤压粉碎,有的被推上楼顶。人呢,生活在这里的人呢,根本看不到踪影,灭顶之灾已经降临。

据说在日本,地震、海啸来临前的几分钟都有预报,这次也是通知大家赶快撤离,但日本每年要发生上千次地震,大家都不以为然,没有撤离,成千上万的生灵就在这种麻木、等待中遽然间消失了。

外电不断报道日本人在大灾面前的镇静,有秩序,但在如此巨大的灾害面前,镇静又带来什么呢。

名古屋距离震区有四五百公里,相对比较平静,但海啸的阴影仍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关注着震区传来的每一条消息。

(三)

此次日本大地震危及东北沿海的岩手、宫城、福岛、枥木、茨城、千叶数县,波及东京,面积达几十平方公里。被海啸洗劫后的灾区,满目疮痍。似乎一夜之间,原来美丽如神话般的城镇、乡村突然间消失,灾情震撼人心。电视24小时直播,灾情的严重出乎人们的预料,但在灾后的第一时间里,除了记者穿梭于灾区之外,很少看到救灾人员的影子。这不禁使我想起了中国灾后的第一身影——人民子弟兵解放军,大灾面前他们总是冲锋在前,而日本的自卫队几天以后才进入灾区,而且两手空空,不紧不慢,日本人再镇静也不至于如此吧,令人不可思议,我这样想。

生还者纷纷躲进避难所。避难所,在中国很少听到这个词,也很少见到标明避难所的地方,如果遇到大难,真是无处可避。但在日本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明显的标志表明避难所的去处,最理想的避难所是小学校,哪里的校舍建筑可避8级地震,坚固的很,所以这次灾后根本没有看到一顶救灾的帐篷,灾民们全都躲进小学校和其他的避难场所,在室内避地震之难,而且很安全。当然困难也还是接踵而至,断水、断电,道路阻断,气温又在零下4度左右。在如此大灾面前,灾民们表现出良好的素质,处惊不慌,秩序井然。在东京,由于地震,地铁暂时停运,十多万人滞留在站台,仍然耐心排队等待恢复通车。灾区的灾民领取食物、饮用水的人群排成一字长龙,每人之间还形成一定的间隔,但这些都无法掩盖政府救灾行动的迟缓。按照日本的国力,清除震后道路杂物,开辟运输线,运送救灾物资根本不成问题,但这些却都是很缓慢的进行着,以致有些灾民饿死、冻死。我很怀疑日本政府的救灾能力,在震后的几天里,政府的职责除了每天新闻发布外,很少出台有力的救灾措施,政府官员也从不到灾区视察,更不用说现场指挥、现场办公了,这很使人失望。9000多人死于非命,13000多人失踪。一位80岁的老太太和她16岁的孙女灾后9天才被发现救出,救灾的不力可见一斑。

季节虽到了初春,然而春寒料峭,气候寒冷。日本很少有集体供暖设备,家家户户要么使用煤油炉取暖、要么使用空调取暖,而停电、供油不足成了御寒的最大难点。日本的民房大都是木结构,震后海啸席卷屋宇,满眼都是废弃的木料,但日本人很少用其点火取暖。据说,点燃野火取暖要得到政府的许可,不然视为违法,果然几天后官方允许用木柴取暖,这大概就是法治国家的做法。

 和关东震区相比,我所在的关西地区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政府也不号召大家捐款救灾(个人自愿捐款的除外),不像中国政府一旦有灾恨不得刮一层地皮,美其名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四)

311日的日本东北大地震祸不单行。本来9级地震引发的海啸破坏力就十分惊人,紧接着又出现福岛核电站事故。而且这一事故将震后人们的视线完全转移到核泄漏上。抗灾的战线无形中拉长,地震、海啸加上核泄漏,弄得政府焦头烂额。原本地震发生后,电视报道福岛核电站机组自动停止运转,人们刚松了一口气,不料事过两天就爆出核反应堆机组和供水冷却系统损坏,造成反应堆不断升温,接着是爆炸接二连三,厂房损毁,核泄漏已成事实。方圆20公里以内的居民撤离,30公里以内的居民被限制在家,关门闭户躲避核辐射。每天看电视、听新闻,牵动人心。这下该轮到核专家们出场了,电视台请他们在电视上讲解核发电的有关知识,几天下来,给人的感觉是救灾变成专家论坛,专家们喋喋不休地讲述核辐射原理,但反应堆还是不断升温,核辐射还是不断扩散,人心开始恐慌。而政府却始终拿不出好的办法。形势危急时,自卫队居然因放射浓度较高而拒绝首相的救灾命令,东京电力公司更成为众矢之的。舆论沸沸扬扬,莫衷一是。本来希望老大哥——美国出面帮忙,但总统奥巴马只给了个长期支援的许诺,舰队都后撤了,真不够哥们儿。不得已,只好用直升飞机往反应堆上洒海水,此计不成,又用救火车往毁坏的厂房灌水,但是温度还是降不下来,核扩散的阴云开始弥漫,欧洲国家、美国纷纷撤侨,中国也加入撤侨的行列。那几天,北京的家人开始焦急,打电话要我们回国,但想回国,回国的机票却一票难求,票价暴涨。这次我到日本,在北京购买往返机票,票价是3850元,而现在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单程票价涨到6000元一位,往返需要12000元,真是宰你没商量。这不是拒国人于国门之外吗?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乘人之危对自己人下手,未免太狠了点。大家都说国航有点缺德。

地震后半个月过去了,福岛核电站仍然处于危机之中,最近报道,东京的地下水都测出污染,福岛、宫城、茨城的牛奶、蔬菜已遭污染,禁止供应市场。日本的核专家和东京电力公司的老板们似乎已经黔驴技穷。按照我们这些外行人的观点看,此次核电站事故完全是处置延误造成的。因为地震之后,虽然电机被冲走,造成断电,但蓄电池还能工作数小时,如果及时处理燃料池还是来得及的,但是一切都被延误了,现在处理事故仍然棘手,不如及早封堆的平安,免得重蹈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覆辙。

在名古屋隔岸观火,总盼望能早日消灾。

(五)

我这次到日本目的很单纯,参加小外孙女若羽的幼儿园卒园式(毕业典礼)和小学入学典礼。小外孙兆涵今年就要升入小学四年级,他的卒园式和入学典礼我没能参加,总觉得有点遗憾。之前,和女儿在QQ上聊天,她多次提到希望我参加孙女的卒园式,一则这样的机会对小孙子来说毕竟人生只有一次,二则平时大洋相隔,不能相见,借此机会沟通祖孙之间的感情,让幼小的心灵播下亲情的种子。既有如此美意,何不惬意成行。

到了日本没几天就遇上东北大地震、海啸、核辐射。名古屋远离震区,很安全。这里生活一如往常,两个小外孙该上小学的上小学,该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所以虽遇到地震,我却没有理由因此而逃回北京。

325日,迎来了若羽的卒园式。这可是全家人的大事,孩子的父母都从工作单位请假参加。一大早若羽就起床,让妈妈梳洗打扮。暂新的裙装,白丝袜,红皮鞋,粉红色的风衣,简直是一个花仙子。今天她也算是给姥爷给足了面子,答应陪同她去幼儿园。到了幼儿园,看到许多家长早已在那里,他们都是送孩子来参加卒园式的。爸爸们(包括参加卒业式的男孩)一律礼服在身,西装革履;妈妈们(包括参加卒业式的女孩)则是服色各异,许多女性家长更是穿着和服前来参加典礼,足见其对卒园式的重视。家长们见面时彬彬有礼,互致问候。幼儿园的老师忙前忙后接待家长,态度亲切而又和蔼。每个家长对幼教老师总是怀有极度的敬意和感激之情,在他们的心目中,幼教老师仅次于父母,是幼小心灵的看护神。我的两个外孙都是半岁时入园的,多年来都是这些老师精心看护,才能茁壮成长,能不感激吗?日本是礼仪之邦,人与人之间总是以礼相待,礼节颇为周全。我所认识的一位90多岁的吉冈老太太,是看着兆涵、若羽成长的,她现居京都,听说若羽的卒园式,特地从京都赶来参加典礼,送上贺礼,这使我非常感动。

10点钟,家长和参加卒园式的孩子们进入会场,我数了数,这次和若羽一起卒园的小孩有24名,加上祖辈、父辈的家长将近200多人。卒园式仪式非常隆重。园长、来宾致辞后,颁发卒园证书。两个孩子一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园长面前,鞠躬行礼,接过卒园证书,再次鞠躬致谢,随之转过身来面对大家发表简短感言,最后走到一旁等候的爸爸或者妈妈面前,双手郑重地将卒园证书交到他们手中,感激父母养育之恩。我看了看卒园证书,比大学的博士证书大四倍,就其仪式的隆重,和大学的博士论文答辩场面相比毫不逊色。颁证完毕,孩子们开始展示在幼儿园学到的技能和作品,如绘画、歌唱、跳绳等,老师和家长报以热烈的掌声。在仪式上,孩子、家长、老师还都表演节目,用歌声互表谢意,场面十分感人。因为幼儿园是市立幼儿园,市里和幼儿园还送给每个孩子一份厚礼,有纪念册(记录着每个孩子在幼儿园的绘画作品、老师留言,家长祝福)、相册(每个孩子得到的相册封面,都印有他们自己的绘画作品。此外还有小学生用的文具用品乃至香甜可口的食品。这让人觉得这样的幼儿园不仅关心孩子的健康成长,而且筹划着孩子的未来,能不感到温馨吗。

卒园式结束,低班的小朋友们夹道欢送自己的伙伴,我拉着小孙女的手,提着体沉甸甸的礼物走回家,一路上心情很不平静,都说人生教育从娃娃抓起,尽管幼儿园的孩子尚小,不解人事,但他们在卒园式上经历了一次完美的人生仪礼。这种仪礼所体现的社会价值将使他们终身受用。比如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敬,爱护环境,关心集体等等。这些在日本人身上是贯彻始终的。也就是说,幼儿园学到的东西伴将随他们终生。在日本,家庭、学校、社会教育总是很好的衔接在一起,卒园式也许只是人生的起点而已。

参加日本的卒园式,不禁使我想起国内的幼儿教育。前不久媒体报道,连北京的孩子入园都很难,何谈教育。中国远没有形成幼儿教育体系,孩子入园大概都是为了解父母工作之忧,幼儿教育的终结也只是父母悄没声儿的领走孩子而已。

(六)

上个世纪90年代末,许多日本朋友知道我在学习中国画,那时每到日本我也总是带一些自己的绘画作品作为礼品、纪念品送给他们。后来许多作品被作为国际亚细亚民俗学会的礼品送给日本、韩国、越南、蒙古国政府和相关科研部门,以此表示对学会活动支持的感谢。

10多年前,200110月,国际亚细亚民俗学会学术大会在日本名古屋大学举行,我带了一些作品在会上展出。会后应邀到爱知大学中国语学部进行学术交流,邀请者也希望在讲座的间隙,展出中国画,以便让听讲者更多的了解中国文化。这次我在日本滞留的时间有一个多月,关于我习中国画的事被更多的日本朋友知道。日本向来有崇尚中国画的传统,大约自唐代开始,中国画工笔重彩技法就传入日本,后来演变为日本画,日本的浮世绘技法即源于中国画法,而且自成一派。可能是因为这些原因,有些爱好中国画的朋友便纵容我举办个人画展,我也就贸然答应,没想到展出获得意外的成功,期间许多人不仅来参观,还饶有兴致的讯问中国画的有关知识,他们原以为中国画只是水墨画,只用黑白两色,当看到色彩艳丽的绘画作品时,颇感惊讶,原来中国画也有如此丰富的色彩。其实中国画所使用的颜料和日本画所使用的颜料是相同的,甚至日本颜料更加丰富。这次是我第一次在日本举办个人画展。展出结束后,画廊的老板西胁隆道先生还收藏了一幅《孔雀》,而且免去了画廊租金。并且希望我再次来他的画廊举办中国画展。之后每到日本,我都带一些画作前往,有机会就举办个人画展,至今已经举办过三次。

这次到日本也带了一些画作,准备举办第四次个人画展。但到达没两天就遇到日本东北大震灾,于是便打消了举办画展的念头。地震过后不久,名古屋地区远离灾区,生活一如往常,显得很平静,于是又有日本朋友张罗起画展的事来。319日至21日画展如期在知多郡西邪隆道先生的画廊开展,虽然每天展出的时间很短,上午10时至下午3时,但参观者十分踊跃,有时要延长一个多小时才能闭馆。

日本人对参观展览似乎有着特殊的癖好。在日本如论什么样的展览,都能吸引很多人去参观。几天前在名古屋体育馆看兰花展,就显得人山人海,展厅挤得水泄不通。这次我的个人画展,参观者也是络绎不绝,有的从第一次画展到这次画展一次不落前来参观。许多家庭妇女三五成群,相约前来。我所认识的几位年过九旬的老人也在家人的陪同下策杖而来,令我非常感动。也许这就是文化与教养、精神与文明养成的关键。

(七)

日本有两大自然景观不能不看,一是春天的樱花,二是秋天的红叶。日本朋友告诉我,如果你有兴致的话,想览尽日本的春秋二色,春天看樱花最好从南方开始一路随花期北上,秋天看红叶则要从北方开始一路南下。因为春天的樱花花期从冲绳开始,花讯逐渐北移,一直到达北海道为止;秋天的红叶则正好相反,从北海道开始逐渐南移。我没有这样的兴致、时间和财力,多次都是在名古屋览尽樱色,今年也是如此。红叶只是在秋田领略过她的美色,色彩的丰富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就和牡丹是中国的国色一样,樱花是日本的国色。在日本樱花遍布全国,就连山乡僻壤也不绝樱花的足迹。樱,在日本的心目中有着重要的位置,许多事物都用它命名。所以如果看樱花只是看花,不关注日本人对樱花的情感,即使看到绯云如盖的樱花,也只是见花不见人。

四月初,正是名古屋的樱花初放季节。43日(星期天)和家人商议并约请日本朋友到名古屋的览樱胜地名城公园看樱花。今年因为气候比往年冷,樱花的花期相应推迟。因为还有几天就要回国,行色匆匆中,每天上街都要看看道旁的樱花树,凝神一簇簇花蕾,盼望它们早日绽放,以满足游子之心。

名城公园与名古屋城相临,是名古屋的观樱胜地。这天名城公园的樱花也只是开了三四成,但已是绯云缭绕,美不胜收。出乎意料的是一到名城公园,便看到成群结队的日本人向公园涌动,他们都是来赏樱花的。偌大的公园草地上已经布满了人群,樱花树下一张苫布铺地,就是一个方阵,或家人,或同事,或朋友欢聚一起,一边赏花,一边畅饮,场面十分感人。多次观赏樱花的经验告诉我,最美的樱花一定是在河边,樱花接着水气,婀娜伸展,放眼望去,似瀑布似流云,人们在瀑布流云间穿行,仿佛进入仙境。名城公园果然有这样的仙境。樱花在日本人的心目中是多姿多彩,无可名状的。据说日本的樱花有300多个品种,山樱、吉野樱、八重樱、菊樱是其中的代表。樱花色彩的斑斓也预示着生活的丰富多彩,这自然是日本人引以为骄傲的。春日里寻芳踏青,结伴而游,既是美的追求,也是美的享受。

樱花的开放是一种进程,花期有多长,人们的追求有多长。名城公园赏花的人们,整日在花下宴饮,醉意朦胧。有的还带来发电机,准备欣赏樱花的夜景。将赏花誉为日本人的狂欢,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花无国界,前几天媒体还报道万人涌入武汉大学校园观赏樱花的情景,北京的玉渊潭是观赏樱花的另一去处,但和日本的樱花相比,显得那样局促。     

(八)

非常之旅将接近尾声,忽然想起以前曾经拜访过的知多半岛常滑市的陶瓷一条街,那里生产的粗放而又别具特色的陶器制品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特别是那里的窑作原生态保护和别具匠心开辟的陶艺散步道,将古村落的陶艺作坊串联起来,漫步其间,有似步入时光隧道,领略常滑烧昔日的风采和辉煌。

常滑位于爱知县知多郡常滑市,是日本陶瓷生产六大古窑之一。这里自古就以烧制大型日用陶器而闻名,同时生产日本茶道用具。江户时代,人们巧妙地利用当地陶土含铁量多的特点,烧制出了朱泥烧、白泥烧、火色烧等陶制品,目前这里既是陶瓷生产基地,又是旅游胜地,其生产的陶器制品俗称“常滑烧”,爱知县和常滑烧齐名的还有“濑户烧”。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我有一年的时间在名古屋大学大学院国际开发研究课任客座教授,和樱井龙彦教授从事合作研究。那时多次到常滑,我特别感兴趣的是常滑对陶艺制作环境和制作工匠的保护。1976年常滑的陶艺作品就被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日本称无形文化财)得到国家的保护。常滑作为陶艺制作古镇,作坊林立,各自生产不同的产品,这些作坊都得到了很好地保护。走进常滑,沿陶艺散步道前行,古老的街区两旁是一家家陶器作坊,你可以随意拜访。如果有兴趣的话,还可以亲身体验陶艺制作。我就亲自在那里制作过一个酒壶和烟灰缸,至今还保存在北京的家中。这次重游常滑,参观常滑市陶瓷器会馆(博物馆),琳琅满目的陶艺作品使我大饱眼福,在多姿多彩的茶具面前更是流连忘返,精心挑选了两样茶具,其中一件便是朱泥烧的提梁壶,颇为满意。然后沿着散步道拜访那里的陶艺作坊,尽情欣赏,其中不乏大师的作品。中午在一家叫做“十三藏”的餐馆用餐,遇到一位茶农,他在那里以茶会友,义务宣传常滑陶器。见到我们,热情的献上日本的煎茶道,让我们品尝。他同时在使用三个茶壶冲茶,而这三个茶壶据他说是常滑三代传人的作品。接过茶壶仔细观赏,发现第一代传人和第二代传承人的作品,明显留有中国宜兴紫砂陶艺的风格,上面刻有汉诗和花卉,刀法十分娴熟,到了第三代传人的作品,文化色彩远不及前代。我怀疑常滑陶器艺的前辈传人曾接受过宜兴陶艺师的真传。

近些年来,鄙人的饮茶习惯有所增进,渐渐地关心起茶具来,日本茶道又与中国茶道渊源至深,所以这次有机会到常滑考察,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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