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易学之本

阴阳，易学之本

文/耕田书童

《易经》简称《易》，关于《易经》的学问叫易学。如果说，《山海经》是社皇教的神话经典，《诗经》、《楚辞》是社皇教的文学经典，《三礼》是社皇教的政策经典；那么，《易经》是社皇教的哲学经典。

“生生之谓易。”（《周易》）生殖崇拜是易学的基础。《易经》是忧患之作，是在为兴旺种族而寻求良策，即顺应天道的人道。崇生畏死，人心皆然；生存忧患是初民的最大难题，生殖崇拜是初民的最大信仰；因此，初民经过千万年的惨痛教训和苦苦探索，终于破解了生殖之谜——男女交感而生儿育女之秘，怎不惊喜？灵光乍现，升为哲学，便是易学。

八卦是易学之本，易学是伏羲所创，阴阳论是易学的核心。阴阳和合而生万物，《周易》全书都在讲这个和合之道，即宇宙大化之道。“一阴一阳之谓道。”（《周易》）“《易》以道阴阳。”（《庄子》）伏羲八卦也好，文王六十四卦也好，易学由简到繁，都是在说天地万物的生成逻辑——阴阳和合，则生生不息；夫妻和合，则子孙众多。于是，伏羲女娲“正姓氏，置婚姻”，为天下万世定下了婚礼大法。在作《易》制《礼》的先哲先圣看来，婚礼的崇高意义，在于与天地合奏一曲生生不息的宏大乐章。

对作《易》者，启发和影响最大的是什么？是男女的性器官。八卦由阴爻（两个短横，即“--”）、阳爻（一个长横，即“─”）组成的八种符号。阴爻，中空而外实，象征女子的阴户；阳爻，内实而坚挺，象征男子的阴茎。由此衍生出八卦，再由八卦推演出六十四卦，再推演出《三易》（《连山》、《归藏》、《周易》），等等。可见，阴爻和阳爻是易学的基本形式，女人和男人的性器官是易学的基本象征。“我以为原始的易卦是生殖器崇拜时代底东西，乾坤二卦即是两性底生殖器底记号。”（钱玄同：《答顾颉刚先生书》）“八卦的根柢，我们很鲜明地可以看出是古代生殖器崇拜的孑遗。画─以像男根，分而为二以像女阴，所以由此而演出男女、父母、阴阳、刚柔、天地的观念。”（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

阴阳并重，男女平等，是易学的主流思想。推崇性事对于化育生命的决定作用，是《易经》的根本观点。女属阴，男属阳，阴阳互补，则生儿育女；否则，仅仅男人，或仅仅女人，都不行。《易经》谈男女之道，包括男女之间的性生活。“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周易》）归妹，即婚嫁，是天地之间最正常、最健康的事情之一。因此，男女的正常性交不仅是欲望的发泄，而且是阴阳这种宇宙之力的体现，事关千秋万代，所以生殖被视作最神圣的工作。男女之情就是天地万物之性，人类的生殖之道就是大千世界的演变之道。“不究其始，又安能洞晓阴阳、深达造化哉？阴阳交接之道，乃生生化化之源也。”（俞琰：《<周易参同契>发挥》）

《周易》六十四卦，前三十卦为《上经》，后三十四卦为《下经》。《上经》偏于天道，《下经》重在人事。《下经》为何以《咸》开篇？《序卦》以进行曲的铿锵节奏，向天下万世讲了一套不容分辩的“易序论”：“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谁是前因，哪是后果，每一个小节、每一个判断都带有必然性，不可抗拒。

女娲，是一位比天地更早诞生的神灵；否则，鸡、狗、猪、羊等初灵不可能自我创造。许多神话讲，女娲是天地的开辟者，甚至她造的人里有一对男女称作伏羲女娲。于是，两个易学式的推理便形成了：①有女娲才有天地，有天地才有万物，有万物才有男女，有男女才有伏羲女娲，有伏羲女娲才传下人类。②女娲伏羲，象征阴阳，是阴阳二神，而阴阳和合是宇宙大道；于是，有女娲伏羲才有宇宙大化，有宇宙大化才有大千世界。

“易序论”讲层层推进的宇宙大道，《咸》卦所说的夫妻之道恰恰处在自然与社会的交汇点上。夫妻关系，既是一种自然关系，也是孕育伦理的母体。夫妻之道，是社会稳定和道德进步的基础，是人类伦理的关键点。“《易》之‘咸’，见夫妇。夫妇之道，不可不正也，君臣父子之本也。”（《荀子》）章太炎认为《咸》卦居于《易》文化的核心和本体的地位：“‘易’无体而感为体，《易》以感为体。”（《世说》）

《下经》将宇宙学、人类学、伦理学比肩而立：世界的起源问题、人的起源问题、道德的起源问题，融合在一起，引出了人的责任和义务——由《咸》而《恒》，即讲完了少男少女的婚恋，再讲夫妇之道，贵在“持恒守德”。这个“德”便是夫妻之间正当的伦理关系。爱情的可贵，并不在于短暂的狂热，而在于“少来的夫妻，老来的伴”；所以，“恒”字可以代表夫妻之间的最高美德。推广开去，人欲安身立命，持守恒德最重要。

先秦诸子，把《周易》奉为“群经之首”。当年，孔子含泪缅怀易学昌盛之世，遗憾于它的不可再得。唐尧虞舜、文武周公传下的一捆《周易》简牍让他魂牵梦萦，他认为那是上古圣人经天纬地的依据，蕴含家国天下、人伦物理的大义。

（网络图片，致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