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波:代表作《春节考源》,昆仑三族(中华民族的前身)、社皇教(中华民族宗教)、朝祖产业的提出者,中国民俗学会、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四川民间文艺家协会、甘肃省马家窑文化研究会、中国民族学学会、上海筷箸文化促进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甘肃省齐家文化研究会等会员,“华学论坛”主编,微信号Tianbo13075468831。

乌麦,女娲的重要原型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6-07-06 18:34:13 / 个人分类:原创论文

乌麦,女娲的重要原型

/耕田书童

女娲,为何广受华人的崇拜?从原型上看,至今仍能在中原之外的活态文化里找到她的诸多影迹。乌麦是女娲的重要原型,萨满教是中华民族宗教的重要原型。经过这个有趣的个案剖析,你会发现:北方神话以及《山海经》等古籍,所说的北方部族多为女娲、炎帝、黄帝、颛顼、大禹等三皇五帝的后代,并非纯属捏造,更非乱认祖宗。

华人的统一性、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至少从近代以来,就是中国学界的重大论题。本文侧重于信仰上的追根溯源,即乌麦、女娲的对比研究。[1]对于中华民族而言,正是由于起源上的同源共祖,才造就了信仰上的同源异流。中国梦的实现,需要以民族大团结为前提;而这些迹近湮灭的宗教信仰,岂不是团结人心的古老而牢靠的凝固剂吗?对于这种积淀深厚的无形资产,倘若予以漠视甚或打压,无疑是对本土资源的最大浪费。

1)圣母

生存的艰辛、求生的渴望、感恩的心理、对造化的惊叹,促使先民把生殖崇拜升华为融神话、信仰、宗教、节日于一体的圣母崇拜。这种升华,主要体现在:①把女祖崇拜,神化为女神崇拜,并赋予她生殖的神力,即为始母神。②族源神话里孕育部族的那个图腾,便是母图腾;③把始母神、母图腾合一,奉为圣母。

生殖神话,除了愚昧的一面,还蕴藏了人类某种原初的智慧之光,使它才能堂而皇之地进入文化史的开篇。一切神圣的,无不都来自于世俗的。生殖崇拜与表现这一意识的生殖神话,就是根植于先民的世俗生活。世界各族有大量的神话,或直接、或象征、或粗俗、或隐晦地证实:初民创造了生殖崇拜文化,绵延至今。因此,“不能用妓院的眼光对待这种学术问题”。[2]求偶与繁衍,是人类最本能、最原始、最重要的情感,在生存艰辛的原始社会更突出,必然在许多方面有所反映。

“人类根本的信仰是母神崇拜,无论她是土神谷神,或是水神山神,以至转为人间的母子神,古今来一直为民众的信仰对象。客观的说,母性的神秘是永远的,在主观的一面人们对于母亲的爱总有一种追慕,虽然是非意识的也常以早离母怀为遗恨,隐约有回去的愿望随时表现。有些宗教的根源从此发生。”(《周作人文集》)

人在苦难之中,或是有所祈求时,常会情不自禁地喊一声“天啦”、“妈呀”之类的话。人和其它动物一样,小时候离不开母亲的怀抱,母亲既是养育者又是保护神。孩子跌痛了,害怕了,或者希望得到什么,需要帮助,首先想到的就是妈。于是,“妈呀”便脱口而出了。成年后,不再依赖母亲,危机时喊一声“妈呀”,习惯了。“天”是万物的最高主宰,人们情急之中叫声“天啦”,就跟孩子叫声“妈呀”差不多。孩子叫“妈呀”、初民叫“天呀”,都是真的希望得到帮助;然而,后来的人叫“天呀”,很少有谁真的相信“天”能来帮助。但是,跟成年人叫“妈呀”一样,习惯了。这种现象,蕴含着圣母崇拜的奥秘,暗含着宗教的起源之谜。[3]

“女人生下了我,养育了我,又终身陪伴我。她给我以生命,给我以幸福。她是我的母亲,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朋友,抚慰我,劝解我,鼓励我,使我奋发向前,使人类繁衍福昌。妇女是开创一切的母亲,无论是物质的或精神的宝藏。我心中饱含感激之情。中国神话中的女娲,她用五色石补天,治平洪水,杀死猛兽,人类才得以生息。多么神美而又震动人心的女神。她是中国妇女的象征。古往今来,中华民族有多少勇敢、坚韧、受尽苦难,创造出宝贵财富的女人。我无法一个个说出她们的名字,我想她们正是生活中的女娲。”(曹禺:“祝你们幸福”)“我是谁呢?我是我母亲的儿子。母亲虽然不在人世好几年了,但我相信母亲的在天之灵还一直在高空注视着我。母亲就是我的宗教,我的一言一行必须经得起和对得起母亲的注视。”(刘庆邦:“我知道,我是谁”)

“在萨满教的女神崇拜中,绝大部分女神,无论是自然神、社会神,还是图腾神、英雄神,都带有浓郁的母亲神的意味。在萨满教的创世神话中,人类实际上是被女神孕生出来的,女神与人类形成了观念上的母子关系,这就揭示了女神崇拜的缘起之谜。在动物界,母子之情的存在相当普遍,在较高级的哺乳动物中,如果冒犯了孕育、哺乳中的雌禽母兽,它们会舍命相搏。人类的母子之情高于其他动物,这是因为人类的成熟期特别漫长,从降生、哺乳到独立觅食,至少要8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形成的母子(包括女儿)情感是足以维系终生的。女神崇拜的基质是母性崇拜,女子性器崇拜、女性生殖崇拜、始母神崇拜、图腾崇拜仅是母性崇拜的具体方式。人类情感世界中,一种最普遍、最持久、最牢固的感情,被高扬,被圣化,被宗教化。这样,圣母崇拜就诞生了。圣母崇拜一经产生,便会巩固与提高妇女在世俗生活中的地位,将氏族社会之前乱婚中妇女易受的性侵犯减少到最低限度,因为即使在最原始的宗教里,信徒也不会轻易冒犯被认为是神圣的崇拜对象。这样,从乱婚到氏族外群婚过程中的种种性禁忌、性规范才得以实施。圣母崇拜一旦得以形成,标志着两合氏族群婚的母系氏族社会已经确立。在萨满教女神崇拜的仪式与神话中,可以看到相当一部分女神是生命神、生育神、婚姻神,这些都是圣母的具体身份。在世俗生活中,女萨满不仅传授着婚媾生育的知识,而且司掌着氏族成员的婚姻大事。”(王宏刚:“追索北方民族的源头”)

中华各族祭祀的女神多是圣母,而崇信最广的是女娲。比如:“苗妇有子,始告聘夫,延师巫,结花楼,祀圣母。圣母者,女娲也。”(《苗俗记》)“《峒谿纤志》:‘苗人腊祭曰报草,祭用巫,设女蜗、伏羲位。’按他们的传说苗族全出于伏羲与女蜗。在传说中,女蜗的事迹比较丰富,她被苗人尊之为祖神,其所受崇拜之地位,也高于伏羲。”(白寿彝:《中国通史》)

2)女阴

在萨满教里,乌麦神是一个千百年来活在北方民族最珍贵的神圣情感里的圣母。她有许多别称,突厥语叫“乌麦”,维吾尔语叫乌弥,柯尔克孜语叫吾玛叶涅、吾玛叶或乌麦,蒙古语叫乌玛,满族语叫乌木西,鄂温克语叫奥米或乌米、乌米雅、乌麦,鄂伦春语叫奥毛西莫口,达斡尔语叫乌篾,锡伯语叫喜利妈妈(又作:希林妈妈、锡林妈妈),雅库特语叫阿耶瑟特,阿尔泰语叫乌弥,突厥语支系哈卡斯语叫额麦伊哲,等等。

哈萨克族把女萨满叫乌麦,蒙古族称女萨满为乌德干。在卫拉特蒙古,乌德干的原义是女性生殖器,哲里木盟的接生婆叫乌麦。俗信,乌麦的形象有女阴、子宫、肚子、肚脐、脐带、胎盘、乳房、母腹、洞穴、石缝、鸟雀、巢穴、蛋卵、摇篮、口袋、蛇、长绳、柳叶、鼓等。俗信,赐予生命的母体不仅发送生命和生力,也能收回它们所赐予的东西。如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仍有乌麦洞,酷似女阴。当地风俗,不生孩子和遇到灾难的人要去钻乌麦洞,求子或祈求免灾。在蒙古史诗里,英雄死了,放到乌麦洞里就能复活。

蒙古族信奉的奥麦,保留着专指女性生殖器官的古义,并未演变成主司生育和保护幼儿的女神。奥麦,有洞口、穴、巢等含义;但在萨满教里,“奥麦”专指母性的生育器官及其生育活动。蒙古人,总把“黄金的奥麦”同母爱联系起来。蒙古民歌《母亲的恩情》唱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黄金的奥麦今日开。”大凡对那些美好崇高的事物,蒙古族常用“黄金般的”或“金色的”等习语来形容,以示其宝贵。如今,蒙古族的“奥麦”崇拜,性崇拜被淡化,变成了生育习俗。比如,民间的“额恳奥麦·虚入过乐乎”(过女阴),表现了人的“再生”。

乌麦是负责送子、育婴护婴、照护孩子的女神,她有司命之职,主司灵魂,不论是人的灵魂还是驯养和野生的动物的灵魂都由她掌管。比如,锡伯族的喜利妈妈,是象征保佑家宅平安和人口兴旺的乌麦神。它是用长约10米的丝绳,上面系许多小弓箭、背式骨(比石)、箭袋、小吊床、铜钱、五颜六色的布条、小靴等组成,象征蛇。平时装入纸袋里,挂在室内西北墙角。每年除夕,从袋里取出,由西北墙角斜拉到东西墙角,家长带家小为其烧香磕头,到二月二再装进纸袋,挂回原处。 

“女娲又被称为女阴,是母系氏族社会的象征,是女性生殖崇拜的象征。”[4]“女娲又称女阴、女娲娘娘。女娲造人的传说,体现了远古最朴素的一种崇拜,即生殖崇拜。”[5]“女娲:又称女阴、女娲娘娘。”(百科名片网:“女娲”)“女娲有体,孰制匠之?”(《天问》)虽然不知女娲是谁造的,但这并不影响华人的造神热情。按照神话思维,许多问题缺乏必要的中介环节和现实依据,也能推演。限于条件,初民只能“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周易》),取已知之象,究未知之谜,用象征符号来隐喻宇宙万象,用象征语言来解释终极问题。世间的一切,都缘生于从自然母体分离的巨变。与关于起源的探索最接近,初民最熟知、最易产生联想的,是能生养的母体。女阴是母体最明显的生殖器,女娲又叫女阴;因此,女阴成了生育神的象征,母体的生育力成了推论天地万物起源的依据。于是,代表超自然、超人间的力量的象征符号“女娲”,成了初民解释起源问题的类化意象;有了它,其它的类比推演便水到渠成。有了“女娲”这个故事核,故事流便滚滚而来,统称女娲故事。它“胜利”地解答了宇宙起源、万物起源、文化起源等问题,代表着华人对它们的早期探索。其它如“浑沌说”、“鸡子说”、“元气说”等等,亦不过是在同等思维水平下争鸣的各种“学派”罢了。[6]

“东北曰幽州,其山镇曰医无闾。”(《周礼》。山镇,即镇山,指一方的主山。)医巫闾山,在长城以北的辽宁,系东胡族语音译,意为“大山”。东麓有座北镇庙,是帝王祭祀北镇医巫闾山神的山神庙。在祭祀北镇医巫闾山神的神祠后院西北角,有一天然巨石。相传,女娲娘娘补天时,抓着炼好的巨石,一块一块往天上补,正当抓起这块石头时,突然有一个蝎子窜上来蛰了她的手,她又急又痛,猛一甩手,不想把手中的这块巨石也甩了出去,这一甩就甩到了闾山脚下。现在巨石底部还有一石洞,传说就是女娲娘娘手指头捏出来的。所以,又叫补天石,俗称窟窿石、偻佝山,是当地先民社祀的高禖石,象征始母神、生殖神。俗信,钻过它下面的石洞,就可消灾祛病、获得新生。每逢春社,先民在补天石前祭祀、欢爱,以自身的繁殖行为去感应天地万物的勃勃生机。这是求育的狂欢节,这是春节的原型。

3)生育神

乌麦是负责送子、育婴护婴、照护孩子的女神,她有司命之职,主司灵魂,不论是人的灵魂还是驯养和野生的动物的灵魂都由她掌管。《突厥语词典》说,乌弥女神是儿童在母胎时的保护神,只要你真诚地向她祈祷,你就会得到幸福和孩子。

乌麦神居住在氏族的灵魂王国,在那里,未出生的灵魂在等待着乌麦神的安排,即将来到人间。维吾尔古谚:“谁敬信乌弥,谁就得子。”古代,柯尔克族认为乌麦娘娘(或乌麦妈妈)掌管着人类的生育和性别的区分,至今仍盛传她给婴儿“治病”、“吃药”、“洗脸”等神话传说。突厥支系哈卡斯人,把乌麦神和畜牧神合一。柯尔克孜族、鄂温克族,把主管驯鹿的天神或祖先神结合起来。柯尔克孜族神话里“乌麦娘娘幻化的长角鹿圣母”,实为龙母神话的原型。俗信,乌麦能把婴儿从疾病和灾难中拯救出来,给婴儿一个幸福的未来。

女娲的高禖身份,源于她的始母神身份。“高禖者,人之先也。”(《后汉书》)“皋禖,古祀女娲。以其载媒,是以后世有国,是祀为皋禖之神。”(《路史》。罗苹注:“古皋禖祀女娃。”)人之先,即人类的始祖神。皋禖,即高禖。女娃,即女娲。女娲替人类建立了婚姻制度,使男女配对,做了人类最早的媒人,被奉为媒神,叫高禖。因祭祀高禖的祠庙在郊外,故又称郊禖、郊社。禖,即媒神。“女娲祷祠神,祈而为女媒,因置昏姻。行媒始此,明矣。”(《风俗通义》)女媒,即媒神。

4)蛇

蛇曾是独立的佑婴和生育之神。水蛇是河流的守护者。俗信,蛇性淫,可连续性交,不仅同类相交,甚至与龟交配,叫“龟蛇雾”。在萨满教祭祀中,蛇神可治疗男子阳事不举,治疗女子不孕。祭祀蛇神,可治疗妇女经血症,求祈生子。

萨满教认为,蛇神同宇宙生命之源融合为一,象征自然生命力——光、火。满族徐姓萨满文本记载:蛇是太阳的光,一条一条的光线照到地上。巨蟒被满族视为太阳的使者,蟒身上的七彩花纹是虹的化身,蟒吐出的红舌是火光的化身。蛇是沟通陆海天各界的大神,身连上中下三界,是萨满与外界沟通的向导。萨满是蛇的化身,蛇是萨满的师傅神、庇护神,萨满歌常赞美蟒神能战胜妖魔鬼怪。通古斯语各族,大部分是以巨蛇作为崇拜对象的。鄂温克族,把蛇与祖先联系起来,把蛇视为最高神,视为萨满的最高神灵。

满族的乌木西妈妈、锡伯族的喜利妈妈,都是乌麦神,象征物是长绳,象征蛇。民间,用绳条、布带、布条象征蛇,用蛇、小鸟象征婴儿胚胎,把蛇当作与鸟相对的生育神。满族有以鸟叫呼唤蛇神的习俗。满族雪祭,萨满带领众人在雪坛前致祭两个生殖神像:①佛赫母,是象征女子生殖器的椭圆环形冰雕,上栖一只小鸟,小鸟代表童子魂。②楚楚阔,是冰雕圆柱,如直立的男子阳具,上缠一蛇,蛇首朝上。族人礼拜它们后,新婚夫妇和不孕者向其求子,萨满把生殖偶像下的小冰人给他们,俗信吃下它可以早生孩子。

蛇,俗称小龙。巳为蛇,蛇隐喻女阴。祭祀的“祀”字,从示(示字旁,指神祇)、巳声,暗含对男祖、女祖的生殖崇拜。“示”字,在甲骨文中多作“T”形,为男根之象。汉代画像里的伏羲女娲,多呈人首蛇身。浙江省海盐县《伏羲女娲做夫妻》讲,伏羲兄妹成亲后,女娲生下一条几丈长的蛇。蛇女,是土家族敬奉的色神,又叫蛇神。传说,女娲炼石补天,剩下一个五彩石卵,即补天石。一天,石卵炸裂开来,钻出一条花蛇,白天盘蜷在岩洞,夜晚化作姑娘,传情唱歌,教授色情。从此,世上才有男女之爱。人们以其由蛇身化变,崇为蛇神,暗地却奉为色神。凡姑娘情窦难开,婚后阴冷,偷偷敬祭色神,可获性福。

凉山彝族,有伏羲女娲神话。云南省楚雄市西舍路乡的彝族,至今仍有蛇崇拜。青年男女订婚后,姑娘家要择吉日请一名子女多的长辈,携带祭品,到山林里,先卜卦选定某棵小树(一般是马樱花树或松树),连根挖起带回家,削去树枝,截下约三四寸左右的树干,用小刀刻成蛇形,再用黑、黄、蓝等彩线缠绕蛇身九圈,蛇脖颈用红线缠七圈,并用黑布包裹好。未出嫁前,木蛇放在姑娘枕头下。木蛇是最重要的陪嫁物之一。出嫁前一天,由姑娘的姑姑或嫂嫂将木蛇移装到陪嫁的木箱底部,盖上银饰、衣物等。出嫁日,木箱加锁后由男方迎亲者背到男方家,置于喜床上。男方家打开木箱取出木蛇,念经祈祷,祈求蛇神保佑新婚夫妇恩爱、子孙兴旺。之后,将木蛇放在新婚夫妇枕下,夜夜相伴。

妻子怀孕后,娘家要送一只红公鸡,在姑爷家献祭祖先后,念经祈祷蛇神,感激蛇神赐给了子女,然后将木蛇从枕下取出,放置在青年夫妇床上方的墙壁上。这表示妻子已怀孕,夫妻不能同房了。俗信,夫妻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是蛇神的。因此,孩子出生后要杀鸡(生男杀母鸡,生女杀公鸡)祭蛇神,感谢蛇神,祈求蛇神保佑孩子平安。孩子满月时,外婆或姨妈要送一只鸡(生男送母鸡,生女送公鸡),拿到女婿家宰杀,献祭祖先,并把婴儿抱到木蛇前磕三个头,然后将木蛇用竹篮背出村外的三叉路口上烧掉。他们认为蛇神已赐给了第一个孩子,以后就能生孩子了。所以,第一个孩子满月后要将蛇神送出。

 

5)鸟

北方民族的许多“人鸟婚配”神话,把鸟奉为母系的图腾祖先。比如,“哈萨克”意为“白天鹅”。《牧羊人与天鹅女》说:一个牧羊人,是个孤儿。一天,沙漠大风吹来,黄沙滚滚,羊群失散,草原变成沙漠。牧羊人热得头晕,喉咙冒烟。每当他昏倒在戈壁滩上,就有一只白天鹅用柳枝向他嘴里输水。后来,白天鹅在草丛中脱掉了羽衣,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与牧羊人成婚,繁衍成哈萨克族。于是,白天鹅就是哈萨克族的母系始祖。

蒙古族有许多燕子神话,其《燕子盗火》讲:从前,人间没有火。人们看到天空有火焰,很是羡慕。就请求燕子给他们到天上取火。燕子答应了,飞到天上。这时天上的人正在做晚饭,燕子就从天窗飞进去,嘴里叼起火种就逃。天上的做饭的主妇发现后,拿剪刀剪燕子,燕子的尾巴被剪去一块。燕子飞回人间后,把火交给人类,带来了温暖。而燕子的尾巴却变成今天的样子。

一棵鸟巢繁盛的氏族树象征着氏族兴旺昌盛,所以萨满经常赞美它。由于树和鸟与氏族生命的延续及氏族利益联系在一起,它们被看做氏族的共同标志。每个氏族都有它的“吉祥鸟”和“树”。古代,遇到生人的时候,就问起对方的鸟和树是什么。象征生育的乌麦,又被视为灵魂。在一些民族中,乌麦神与灵魂是一个词。鄂温克族、达斡尔族,“乌麦”或译成“奥篾”,指婴儿灵魂。婴儿灵魂是鸟,鸟栖息树上,在树上做窝。树上的鸟是氏族的生育与繁盛的象征,被奉为图腾,叫“托若”。于是,氏族祭祀时树立的神灵降临之树,也叫托若。鄂温克族的乌麦神偶是白桦或落叶松制成的小雀,或由木制小雀包以犴皮为衣,平素置于玛鲁神袋内或缝在小孩衣服后背上。雅库特人信仰的生育神阿耶瑟特,其形象为天鹅,妇女分娩三天后,要举行欢送她的仪式。

乌麦(灵魂)住在天界乌麦神的神山或星座里,在那儿被神灵滋育,并从那里被派往氏族。当人死亡时,灵魂仍要返回到乌麦神那里的氏族树上。俗信,没有来得及长大成人的婴儿灵魂,会返回到创造它的乌麦神那里重新转生。传说孩子长到一定年龄后,婴儿灵魂才转为成年人的灵魂。灵魂的循环往复,取决于乌麦妈妈。借助她的发放与回收,灵魂周而复始与各类形体相合,使得万物生生不竭。赫哲族萨满认为,人有三魂:①奥伦,意为“生命魂”,人死即灭。②哈尼,意为“思想魂”,人死后不灭,一定期限后,由萨满送往冥世栖居。③法雅古,意为“转生魂”,人死后,可转为新人或动物。

北方民族有护魂、招魂之俗,被呼唤的婴儿灵魂是鸟巢中的小鸟或鸟卵。求子习俗普遍存在于赫哲族的萨满巫仪中,年过三十而不生育者,即以为自己无第三灵魂,须请萨满找魂。称求子的仪式为捉雀,所以收魂袋叫雀的魂。俗信小儿死后,魂变为雀,雀飞入室,不许捕捉。有小儿之家,在送子娘娘背后竖立的杨柳枝叉上,以草扎成鸟巢,寄存小儿灵魂。

北方民族在春天要举行招鸟仪式,即把婴儿灵魂和生命延续的力量召唤到自己身边,把哺育生命的神灵、太阳、温暖汇集到氏族中来。生育,是人的生理现象,是万物的生命现象。在初民看来,春天是大自然万物萌生的季节,飞鸟成群,它们煽动一下翅膀春天就来了,是鸟带来了生机和生命,鸟是吉祥的,因此许多鸟被视为灵魂和生命的赐予者,这与北地的寒暑变化相合。鹰是候鸟,春回秋去,许多西伯利亚民族把三月叫鹰月,鹰被视为多产多育之神,不孕妇女要向它祈子。因此,萨满教的春天祭祀,多与生育信仰有关。当春季天鹅北归凌空翱翔时,巴尔虎和布里亚特人便要以洁白的鲜奶祭洒,表示祝福。鹰的活动规律与春来秋去的自然现象吻合,从而它被视为能引起四季变化的神物。天鹅飞来,时值冰雪融化,巴尔虎人和布里亚特人要以洁白的鲜奶祭洒,表示祝福。蒙古族、满族的春季唤鸟仪式,祈求象征氏族生命灵魂的鸟降临氏族树、氏族水池或氏族领地。鄂温克族的“搜温坎”仪式,是在四月末、五月初,这是鹿产仔的月份。该仪式标志着万物复苏——布谷鸟的第一声鸣叫。仪式中,萨满要到天神那里求取万物(包括驯鹿)的灵魂。

变鸟是萨满灵魂法术的最主要形式,象征着萨满经受了入教考验,他的灵魂已和乌麦母亲(或神灵)同一,获得了超自然的神力。在一些民族传说里,变鸟几乎是女性专门的法术。女性,特别是英雄妻子,变换最多的是鸟类,因此禽鸟可以是一切女性角色,如英雄的妻子、姐妹、岳母。后来,女人或鸟妈妈,主要是鹰,成了萨满教的巫祖、象征。

社燕,即燕子、家燕、玄鸟,是筑巢屋檐下的候鸟,在同一作者(屈原)记述简狄吞燕卵生契的同一故事里,《天问》作“玄鸟”(玄鸟致贻,女何喜?),《离骚》作“凤皇”(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即凤凰;所以,燕子是类凤。社燕,象征社神-高禖;所以,俗信燕子主婚育,是怀孕之兆。

“仲春之月,玄鸟至,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高禖。天子亲往,后妃帅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礼记》)“仲春之月,玄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祀于高禖。”(《吕氏春秋》)“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诗经》)“初,高辛氏之世,妃曰简狄,以春分玄鸟至之日,从帝祀郊禖。与其妹浴于元丘之水,有玄鸟衔卵而堕之,五色甚好。二人竞取,覆以二筐。简狄先得而吞之,遂孕,胸剖而生契。”(《竹书纪年》)“以春分来而秋分去,开生之候;其来主孚乳蕃滋。荆楚之俗,燕始来睇,有入室者,以双箸掷之,令人有子。”(《尔雅翼》)“人见白燕,主生贵女。”(《本草纲目》)山东的青岛、即墨、胶州,保留着商朝习俗,清明节时用面粉做各种样式的面燕。蒸好后,邻里亲戚互相赠送。由闺女或媳妇吃掉。凡新婚第一年的媳妇,娘家一定要在清明节那天送给她吃,以祈愿她早怀孕生子。

 

6)神树

对以“采集-渔猎”为主要生活来源的部族而言,不仅要巢居于树,而且树上结的果实,是他们重要的食物来源,而结满果实的树犹如包容着新生命的母腹,是女性生殖力的象征,是生命树,是母亲树。因此,能结果的大树,被奉为家屋树、氏族树、灵魂树、生命树、宇宙树。造福人类的生命之树,是栖息生育女神的神秘之树,是祖灵的栖息地,是神祇上天下凡必经的圣路。许多民族的神圣祖先的灵魂就寓于其中,他们以树为母。民族或氏族祖先由树所生,是萨满文化的一种典型故事。

托若,在神话中是萨满灵魂被抚育的摇篮,是英雄或祖先的母体。以赐福送子为己任的乌麦神,和象征繁殖与生命力的树木有关。她经常停足于树梢和浓密的树叶之间。当“托若”作为祭祀所用的树木的统称时,以托若为对象或以托若布置祭祀场所的祭祀,是北方民族萨满祭祀的突出特征。

满族的火祭,仍以树立“托若”为神灵降临的神位。托若,或柳树,或榆树,被称作“托着天上飘着的小生命的神树”。女阴的形象如同两片紧并在一起的柳叶,柳女神的本义是生命神,后来演化为图腾神、始母神、生育神、保婴神。柳祭圣坛上象征柳始母神佛朵妈妈的鲜嫩柳枝、裸体女偶、柳叶形的“妈妈口袋”,天祭圣坛上的宇宙三女神神匣上的柳图案,家祭中象征子孙众多的柳树,火祭圣坛上的通天神树——古柳,等等。《尼桑萨满》讲,乌麦妈妈的柳园里,柳叶如果焦黄,枝干枯败,世上的婴儿就会生病和死亡;因此,乌麦妈妈责任重大,常常要浇灌柳园。火祭,主祭神灵是三位女神。火祭后,有野合之俗。火祭中男女交合受孕诞生的孩子无疑是最圣洁、最有生命力的,他们以后定能如小鹿一样奔跑。

社神的象征物,材质各异,叫作社石、补天石、高禖石、郊禖石、禖宔(宔:神主之所在)、女娲石、社木、社树等。可见,“社”或“社神”本是始母神女娲的象征,后来代指举行社祭的场所。社树,又叫母亲树。“江淮谓母为社。”(《后汉书》高诱注)“东家母死,其子哭之不哀。西家子见之,归谓其母曰:‘社何爱速死,吾必悲哭社。’”(《淮南子》)可见,“社”字曾指母亲,引申为始母神,所以社树又叫母亲树。

祭母,是云南省新平县卡多山区哈尼族的古俗,要唱《思母歌》。相传,从前云南哀牢山卡多寨子有个寡妇领着儿子过活。母亲把儿子视为掌上明珠。冬天,怕孩子冷病,半夜三更还要起来烧火塘;夏天又怕娃娃热伤风,就领着孩子到万年青树下做针线。孩子吃少,母亲咽不下;孩子多吃一口,母亲就笑得合不拢嘴。日子一年年过去,孩子长成了壮小伙子。儿子上山做活计,母亲都要给儿子送饭。儿子心肠很坏,饭送得早破口就骂,送迟动手就打。一天早上,儿子看见一只老雀给全身光秃秃张着大嘴唧唧嘈嘈要食的小鸟喂食的情景,深感内疚,决心痛改前非。这时,母亲送饭来了,他急忙迎上去。老人以为儿子又要来打,放下篮子,转头就跑,她很伤心,心一横就跳下河。儿子赶到后,连忙跳下河去救,但只捞到一筒木头。他把木头扛回家,雕成母亲的像供在门前的台子上,天天祭祀。据说这天是农历二月第一个属牛日,因此“祭母”就定在这天。于是,“祭母”之俗就兴起来了,各个村寨都指定一棵树作“母亲树”,代表母亲的化身,向其祭奠。

社树,为何又叫鬼树?“侮人之鬼者,过社而摇其枝。”[7]鬼,即人的亡灵。社主,指社神,其来源以祖神为主;所以,祭社即祭祖,社神本指“人鬼”(人的亡灵),社坛、社林乃“人鬼”所居。德昂族村寨的四面,多要设道“鬼门”,附近有棵大树叫“鬼树”,认为村里或家里有人生病,是因为有“鬼”,须到鬼树下烧纸叩头。哈尼族认为,树林是善恶鬼魂歇身之处,能给人以祸福,为了祈求神灵保护,要祭祀树林,每个氏系族都有鬼树。

7)主宰阴阳两界

在萨满教里,阴间的主宰并不明确,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有的是“福神奶奶”,有的是负责生育的乌麦女神。她们既是善恶的赏罚者,还主宰生灵的转世,负责灵魂的发放、看护。阴间犹如乌麦妈妈居住的灵魂圣山。生育女神在赐给生命的同时,又掌管死者灵魂的归处,于是她成了司命神。

俗信,女性具有主生功能。一些地区有以女性跨越身体治病的习俗,在蒙古族史诗里女性跨过英雄尸体后,能使他起死回生。有生就有死,生命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后来这种观念只保留在儿童身上,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回到氏族树上重新返生。因此,主宰氏族树和萨满树的鸟妈妈(乌麦神或鹰)主生也主死,统管阴阳两界。乌麦妈妈在阴间做了阎王一类的冥官,但还负责向人间发送灵魂,照顾阴间的灵魂树;禽类之王鹰,一边送来生命的种子光和火,一边带领萨满往阴间送魂,也是阴阳两界的主宰。

《黑暗传》讲,女娲助黄龙打败黑龙,黄龙产蛋相谢,女娲吞蛋怀孕,生下定光、幽冥、娑婆三个儿子,分管太阳、冥府、人间。青海河湟地区的神话说,女娲命她的儿子后土,去地上繁衍人类。“地祇,主昆仑也。”(《通典》)地之高者为山,万山之祖是昆仑,昆仑是华人的魂山;因此,“地神之王”女娲是昆仑山的主宰和象征。泰山是昆仑山的派生,故有“泰山治鬼”、“泰山主死”之说;土地(神)是社神的派生,故有土地为冥神之说。“东岳泰山君,领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师也,血食庙祀宗伯者也。”(《洞玄灵宝五岳古本真形图·序》)“晋巴丘县有巫师舒礼,晋永昌元年病死,土地神将送谒太山。”(《法苑珠林》)“土地,俗称里社之神曰土地,人死往其庙押魂。”(河北《武安县志》)“俗谓土地为冥间地保,凡初亡者皆归此处,故丧事报庙、送行皆在土地祠。”(辽宁《海城县志》)

俗信,“社皇”女娲能解决人生难题,被誉为“天地全神”,天上地下的事全都管,一直被华人奉为有口皆碑、至亲至敬、贴心巴肺、最可信赖、最可倾诉、救苦救难、念兹在兹、神威赫赫、不可亵渎的圣母;因此,“许愿-还愿-许愿”成了庙会上香客与女娲的约定,素有“一年许愿,二年显愿,三年还愿”之说。

河南省西华县的女娲庙中,香火旺盛的庙会上可常见一群群来向女娲告状诉冤的妇女,都以唱经的形式向“女娲娘娘”(声称是女娲“附体”的一位妇女)申诉冤屈。西华那些热心于“跑功”(指四处宣传女娲、募捐等)的妇女,有的能讲述女娲与伏羲滚磨成亲和盘古转世的神话,还有许多女娲显灵的地方传闻,甚至说自己是女娲、盘古、人祖爷三人附体,女娲让她说什么,她就能想起来什么;女娲不让说,她就根本记不住。

8)宗教主神

首先,要明确一个概念:民族宗教。它指民族成员所共同信奉的宗教。其信仰同本族的民族意识紧密结合为一;所拜神灵即本民族的守护神,有的更被视为本民族的源出者或祖先。由部落宗教发展而来。前期一般仍为原始宗教。随着民族文化的发展和国家的出现,常成为古代国家宗教的前身。中国的道教,并非民族宗教,他们所崇拜之神并非本民族的守护神,亦不被视为本民族的源出者或祖先。[8]

把乌麦神作为萨满巫祖或主神的观念,残存于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陈巴尔虎蒙古等人的大型萨满祭祀活动“奥米南”[9]中。其主要目的,是整理萨满教。在这个祭祀中,有为求子而行的“偷乌麦”习俗,即抢拿托若树绳子上拴的各色布条。由于乌麦信仰同人的生命产生相关联,世界万物的发生就与乌麦神结了缘,乌麦神是动物灵魂的赐予者、日月星辰的创造者。由于光明接天连地,于是乌麦成了沟通天地、生死、人神、昼夜的大神,只有萨满才能与她联络,因而普遍把她看成萨满教的创立者或巫祖神。在萨满教里,女神特别重要,甚至不少男神也由女神转化而来。

阿布卡赫赫是满族的乌麦神,早期形象是一个巨大的孕生万物的女阴,而柳是女阴的象征,由此派生出柳生宇宙万物的神话。《富察氏族萨满神谕》讲:宇宙初开遍地汪洋,黑夜中旋转着黑风,在水中生出生命。最先生出的是佛多(柳叶),是毛恩都力(神树)。佛多生得像威虎(小船),能在水上漂,能顺风行,它越变越多,长成了佛多毛(柳树)。世上人为啥越生越多?因为凡有水的地方就有佛多毛,佛多毛生出花果,生出人类。满族神话中的宇宙三女神是阿布卡赫赫(天母)、卧勒多妈妈(光明神、星神,又叫卧勒多赫赫)、巴那吉额姆(地母,也称巴那姆赫赫,意为土地)。满族说部里有近三百位女神,最高层是开天辟地时的三女神,是最早的女神,即宇宙三女神。《天宫大战》讲,巴那姆赫赫是阿布卡赫赫下身裂生出来的,卧勒多赫赫是阿布卡赫赫的上身裂生出来的。

水族古歌《开天立地》,唱的是伢俣开天立地、制造日月、创造发明、治理洪水等故事。伢,水语即婆婆;俣,水语即娲。伢俣,水语即女娲,是制造人、神、兽、万物的女神。古歌说,洪荒时,天地相连。“子年里,伢俣开天,她开天,抓住两块,猛一掰,天地分开。手一擎,举天向上,脚一踢,去七万丈。她会算,她也会想(指有智慧):拿铜棍,来撑天肚;拿铁棍,来支地心;用鳌骨,撑天四边,支地四角。鳌骨撑,天稳笃笃,如岩山千年不崩,万年不落。”她劈开天地,分开混沌之气;她放风吹,“风一吹,分开清浊”。浊气下沉变土,清气上浮为天。她又造日月,踩平大地,安排大地上的各种植物,人类因有智慧,驱逐了野兽,成为世界的主人。她造日月各十个,造作太多,岩石都熔化了,连鱼都难活命。她把多余的日月射掉,只留一双,照耀大地。在汉语典籍里,则说:女娲“断鳌足以立四极”(《淮南子》),“女娲补天,射十日”(《尹子》)。

水族《牙线造人》[10]:天地始分时,地上荒无人烟。牙线(牙线,水语即创造万物之仙奶、仙婆)自天至地,见果子无人摘,泉水无人饮。禽兽无人管,决计造人以主宰世界。乃剪众多纸人,压木箱内,欲令其十日后启箱,从中跃出一群小种人,身矮体瘦,手脚软。令其造屋,无力抡斧,只得更令去砍葵花秆,割芭茅草。一株葵秆三人抬之,一束茅草五人举之。葵秆作柱,茅草围壁,房屋造成,不能遮风挡雨。牙线视之摇头。复令小种人上坡种地。小种人去而复回,哭诉獭猫欺其矮小,跃来啮其脚;鹰见其胸空,飞下啄其心肺。牙线以小种人无能,苦恼久之。乃上天商之于仙公仙奶,仙公仙奶皆以为小种人不宜主宰世界。于是仙公放出老虎,仙奶放出鹞鹰,将小种人悉吞食之,三日后世界已更无人矣。牙线复振奋精神,重新造人。仍将所剪纸人叠木箱中。令喜鹊为伴,老鼠守门,抑其急性,静伺十日。期满启箱,跃出无数男人女人,随风生长,顷之已高大如牙线矣。牙线造人功成,乃将世界付人掌管。

女娲造人的神话,属于人类起源神话,而非专讲某一部族起源的神话;所以,它具有超越国界、种族的普世性,比如:①辽宁阜新《人的来历》:娲儿公主被下到凡间,用泥做泥人,吹口气,泥人活,她做人做遍了全世界,累死在中国。②陕西绥德《女娲造就人世》:最初,玉皇大帝把伏羲、神农、女娲封为天皇、地皇、人皇。女娲仿照伏羲、神农的模样以及自己的模样,捏男女,捏出黄泥人、白泥人、黑泥人,发令后成活,又用腰带在泥滩上乱抽,出现各色人种。

河南淮阳的《人祖爷伏羲》、《伏羲女娲滚磨成亲》、《人祖奶奶女娲》等活态神话,讲:伏羲女娲得到白龟预告,在白龟肚里逃过洪灾。洪水后天底下只剩下伏羲、女娲二人,为再传人种,伏羲欲与妹妹女娲成亲,女娲害羞,不答应。于是两人在山顶滚磨盘,向天占卜这桩婚事。结果,滚到山底的两扇磨盘合在一起,女娲认定天意如此,遂与伏羲合为夫妻,再传人类。他们嫌自己生育太慢,就用泥捏制泥人。因为是泥捏的,所以一出汗身上就有泥灰。所以,人们至今称伏羲为人祖爷,称女娲为人祖姑娘,而不是人祖奶奶。

社祭,是中华古代最大的祭礼,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和枢纽。社神崇拜,是中华民族宗教的主要体现,是中华最持久的宗教信仰,是中华根基最深的共祖崇拜。所以,年复一年的社祭,巩固了族源记忆,培养了民族意识,把华人凝聚为一个民族。“国中之神,莫贵于社。”(《礼记》郑玄注)“中国之神,莫贵于社。”(《南齐书》)“郊特牲,而社稷大牢。”(《礼记》。译文:祭天只用一头牛,祭祀社稷却用牛羊豕三牲。)“古者,师行平有载社主,不载稷也。”(《后汉书》)“社之在于世,尚矣,自天子至于庶人,莫不咸用。”(晋·嵇含:《社赋·序》)“王以国之所重,莫先庙社。”(《资治通鉴后编》)“左祖右社,百神是依也。”(清乾隆《永福县志》)当代的史学家、宗教学家,陈垣老师,曾这样说道:“治中国文化,当从社始。”

9文学意象

跟满族密切相关的汉族作家曹雪芹的《红楼梦》,以“女娲补天”为引子,引出了贾宝玉、林黛玉的因缘故事。许仲琳的《封神榜》,以“女娲之怒”为引子,引出了商败而周兴的故事。 

注释:

[1]本文的写作,主要受教于孟慧英老师的《尘封的偶像——萨满教观念研究》,北京出版社2000年。谨致谢意!

[2]潜明兹:《中国神话学》,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421页。

[3]魏同贤:《文科十万个为什么⑨:人神之间》,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3页。

[4]杨冠丰等:《羊图腾》,南方日报出版社2010年,第117页。

[5]石赟:《中华民俗全知道》,中国妇女出版社2011年,第4页。

[6]邓启耀:《中国神话的思维结构》,重庆出版社2006年,第159页。

[7]《淮南子》。译文:要想污辱人家的祖神,就去摇晃他们的社树。

[8]任继愈:《宗教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第336页。

[9]或称“奥米那楞”,意为祭祀乌麦,或是侍候乌麦。“奥米”即乌弥、乌麦,“南”或“那楞”是动词词尾。

[10]袁珂:《中国神话大词典》,四川辞书出版社1998年,第930-9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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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田书童 引用 删除 耕田书童   /   2016-07-10 00:17:01
多谢陶老师光临指导,恭祝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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