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同年

记不清是什么朝代了，有两个“同年”①，一个为人忠厚老实，一个奸窍狡猾。

有一次两同年做了一趟生意②，赚了很多钱。奸窍同年想独吞这笔钱，在回家的路上便起了歹心，当经过一个崩岗③的时候，趁老实同年不注意，把他推了下去。奸窍同年自己驮着两袋沉甸甸、胀鼓鼓的银子，独自回家去了。

却说老实同年被推下崩岗之后，摔落到半山腰，恰巧挂在一株大树上。这株大树枝繁叶茂，树干有几个人合抱粗。老实同年虽然被摔得昏了过去，但不久便醒了过来，一看天快黑了，又痛又饿，悬在半空树梢，只好忍痛爬下大树。在树干的开丫处他发现了一个树洞，这是个刚容得下一个人的窟窿，能把头、手、脚遮住，老实同年也就半躺半站地倚在树洞里，准备避避风寒，待到天亮再作打算。过了半夜，他从一片嘈杂声中醒了过来，原来是一群老虎、狼、猴子、狐狸在大树旁聚会游玩，野兽们的嘶叫声吓得老实同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忙把身子卷缩得紧紧的。  

只听老虎大吼一声，先开腔说话：“喂，喂，弟兄们，别吵啦，讲个消息大家听，我在东山窝的一块大石底下见到一缸金子，如果我们是人，够花一辈子了！”

一只老狼接着说：“哈哈，虎大哥，我在西山石洞角落里也见到一缸银子，如果我们是人，也够花二、三年哩!”

一只老猴子跳着说：“哼，我知道南山坳的一块石头围着一眼泉水，放出来准可以灌溉那山下的一片旱地。”它们吵吵嚷嚷说笑打闹，直到天将亮才散去。老实同年出了一身冷汗，等到天大亮，试着爬出树洞，然后顺着崩岗的石壁，手抓老藤，向上攀登。手脚给磨破了，衣服给钩烂了，用尽了全身气力，才爬上了崩岗。

回到家后，他身上的伤尚未养好，便先到了东山，试着找到一块大石头，撬开一看，真的见到一缸黄灿灿的金子；他又到西山石洞去，果然在黑暗角落处放着一缸白花花的银子。他高高兴兴把金子、银子挑回家，分给了穷兄难弟，然后又到了南山坳，搬开大石，只见一眼清泉涓涓而出，从此那方圆百十亩一片旱田变成了水田。老实同年和乡亲们共同耕种，顿时整个村子都欢腾热闹起来。

老实同年富起来了，消息很快传到奸窍同年那里。这时他独吞的钱早已花光，也就顾不上羞耻，厚着脸皮走到老实同年那里，假惺惺地说：“哎呀，同年，上次你不小心跌下崩岗，我为你伤透了心，好几天吃不下饭。你大难不死，还快变成财主了，真是祸中有福啊！不知同年发达兴旺有何妙计？”老实同年真的老实厚道，也不计较过去，还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了出来。奸窍同年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没等老实同年讲完就拔腿回家。他财迷心窍，打定主意要发一笔横财，第二天傍晚，他就冒险滑下崩岗，钻入树洞，静等兽类到来，想偷听发财的奥秘。

事有凑巧，当晚，那一群老虎、狼、猴子、狐狸又聚集到崩声的大树旁来了。奸窍同年好不欢喜，心想：“真是天赐良机，发财有道了！”想呀想，心中顿觉甜滋滋的。

不料，只听得老虎咆哮了一声：“弟兄们，我看到的金子不见了，一定是给人偷走了，抓住要吃他的肉。”老猴子也尖叫起来：“南山坳的泉水也放出来了。”一只老狐狸翻了翻眼珠怪声怪气道:“一定是那天晚上有人偷听了我们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群兽越讲越恼火，还是老猴子有主意这崩岗悬崖峭壁，上下没藏身之处，我看定是树洞里藏着个外人哩!”老狼赶紧走到大树干旁嗅了嗅，马上叫了起来：“正是，今晚就有人在里面哇!”这一说，吓得那奸窍同年魂不附体，就想马上爬出树洞逃走。刚伸出个头，早被眼疾爪快的猴子一把抓住头皮，老狼也跟着扑了上来咬住他的颈项，连拖带拉将奸窍同年迫出树洞来。只听得老虎一声巨吼:“吃掉他!”不由分说，大小野兽便龇牙裂齿把奸窍同年撕扒开了，不一会儿就把奸窍同年全身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堆烂骨头。

口述者：杨春桃，女，60岁，壮族，农民。

搜集整理者：莫自雀，男，47乡，壮族，高中毕业，

连山壮族瑶族自治县县志办副主主任。

流传地区：连山县壮区_％

搜集时间：198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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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同年——壮族同胞在不同姓氏间结交好友的称谓，不一定同一 年岁，年龄大致相等双方乐意者即可以“同年”。

②生意——做买卖的意思。

③崩岗——崩塌的陡峭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