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沛县大屯纸扎工艺调查札记（十八）

被调查者：蔡亚亚 女26岁初中文化 蔡氏纸扎第六代传人

参 与 者：赵井雪 女59岁 小学文化 蔡氏纸扎第六代传人的婆婆

         石要群 男28岁 初中文化 蔡氏纸扎第六代传人的丈夫

调 查 者：孟令法 男23岁 硕士研究生

调查时间：2011年8月26日星期五下午

调查地点：被调查者家中（沛县大屯镇石大屯）

今天下午，下着小雨。但是这还是挡不住我去做蔡氏纸扎调查的激情。在得知蔡氏纸扎现在有一个第六代的传人，而且是一位女性时，我十分的兴奋。在蔡师傅的介绍下，终于在今天来到居住于大屯北部石大屯的蔡氏纸扎传人蔡亚亚女士的家中。在这里我了解了一些关于她学习纸扎的一些相关事情。以下便是我访谈记录的整理。

我今年二十六岁，结婚后，从2007年开始从事纸扎生意，这是我的主业，我丈夫偶尔也会出去做些装潢的活。目前来说，扎纸都是由我自己来做的，家里人也会来帮忙。我从小就在家里耳濡目染地跟着爷爷、奶奶学习扎这个东西，后来就跟着小叔学习，现在基本上将他们会扎的我都学会了。只不过现在在这个地方，边里边外的习俗不一样，所以现在扎的基本上都是人家要啥俺就扎啥。俺父亲之所以没有学这个，是因为俺小叔学了，所以为了避免行业竞争，就没有学。从小父母就挺支持我学这个的，也没有什么看法。其实照理说，一般情况下，像这样家传的东西，在咱农村都是注重传男不传女的，而现在就给以前不一样了，不是讲究男女都一样嘛，所以家里人也没啥避讳地就把这个手艺都传给我了。自从结婚后，就开始在这个地方开了这个“白事大全”店。俺家往南大概三十米，往东大概二百米就是山东西平乡，被称为边里，都是从山东那边迁过来的，所以他们的风俗和咱们这边的风俗是不大一样的，虽然都需要扎纸，但是需要的不一样，他们这边一般都不出殡，不过现在也都学着咱边外的开始出殡了。现在扎这个，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也只能说是过得去。像扎这个，季节性和时段性是非常强的，有的时候接连不断，有的时候很长时间都没有生意。其实当初学的时候主要还是为了生活，不过里面也点想将这门手艺继承下来的想法。在往后的日子里，还是希望这门手艺能继续传下去。俺这个纸扎，在这一片是独一无二的，本来在西平那边也有一家，不过现在都不干了，在北边小屯也有一家，但是现在这一片还都是喜欢用俺的。一方面是因为俺家扎这个时间也很长了，在当地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另一方也是因为俺活做的好，大家都认同，所以也形成了一定的口碑，这街上的小孩见了俺扎小轿车，就说自己也想要个这样的，叫着让他父亲买。所以现在的生意也还行。其实今后弄，还是希望能将这份手艺继续传下去。要是让我说今后该怎么发展，这个咱还真没有深入的想过。只不过以前他（指着石要群）特热扎一些小东西，他扎过那么大的小汽车（用手比划着，大概有十五六厘米的样子），那时候也只是扎着玩玩，根本没想过今后有没有这个方面的发展，现在也就没弄了，没市场，也没人管，而且这个也都是给丧事做的，人家也不一定买这些东西。不过在电视上也见过在大城市里面逢年过节的扎的花灯，沿街摆放，晚上灯一开，五光十色的，但是咱这个是不是能做成那样也没试过，而且更不知道该怎么弄。其实现在他（指丈夫）还经常在网上查查这方面的东西，看看有什么新东西。要是说到创新，现在也只能想到这哈。而且还有人家来要新的东西，俺就想着给人家扎，像什么自行车之类的都扎过，这是以前都没要过的。所以现在也只能这样，还得将手艺练好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弄。

从这次调查中，我知道了，身为女性的蔡亚亚女士，是蔡姓中唯一的女性传人，而且是现在蔡氏纸扎中最年轻的传人。在过去传统的封建年代，大多数的民间手工艺，是只传男而不传女的，为的便是以防女孩嫁出去后形成与娘家的经济竞争，不过通过这一调查，在当今社会中，很多技艺已然打破了过去家传技艺只传男不传女的局面，从中我们也没看到多少因亲家关系而产生的经济竞争。相反有时会增加这门手艺在当地甚至更广范围内的竞争实力。

在交流中，我明显感到她对自家纸扎工艺的自豪。在交流中，我还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相关知识介绍给了他们，并得知，石要群先生也经常在网上查看一些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东西，只不过，他们对非遗的具体事宜依然不清楚，这说明我们非遗文化做得相当不到位。

在这次调查中，我分明感到，妇女的力量是无可限量的，我们可以看到在各行各业中都有女性的身影，而从笔者的母亲、大伯母、姑姑们身上都能看得到，而且男人们能干的事情，女人也同样可以做到。因此我们总是在说妇女平等，可是从一个最基本的民间层面就早已说明这种说法只是在自欺欺人。而我们暂且不谈其他社会行业怎样，只从我们生活的最基层——民间民俗文化上探讨。笔者曾和同学讨论过关于宗族研究的问题，我就曾经说过，女性为什么不能上宗谱，不论是在娘家还是夫家，几乎是没有妇女名字的，因此我们现在的宗族研究是对宗族中男人群体的研究，而非真正的宗族。族谱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弥补历史空缺，对我们研究历史、地理、姓氏、民俗等诸多方面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我国较为独特一种民间文化。而过去封建社会的流毒，亦不应在当代社会再留存。所以我也曾向别人提过，现在是新兴时代，人们不断地追求平等，而在民俗上，尤其是在宗族上，我们也应当追求平等，而这一平等的直接体现便是宗谱。目前我国正在兴起一场修谱热，因此我在这里也呼吁在我们的宗谱修订时，将本族中的女性纳入宗谱修订，甚或设立专门的“女性谱”。而如今已有个别家族进行了这方面的工作，如孔氏、福建谢氏等，这是一个创举，但是这却仅仅是九牛一毛，未能在所有宗姓中铺开，而这不仅是对女性的尊重，更是对中华陋习的革新，是值得进一步提倡的时代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