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沛县大屯镇刘寨村唐氏大出殡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2-01-08 18:23:04

2012年1月6日至7日我参加了一位老亲戚，江苏省沛县大屯镇刘寨村唐氏家族的一次丧葬活动——出殡。听我们家里的人讲，这个老亲戚是我爷爷的姑姑，也就是说是我的老姑奶奶，她是从大屯孟庄村嫁到刘寨村唐家的，这已经是80余年前的事情了，到我这一代还算是五服以内的亲戚，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八零后来说，这也算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而这样说来，这位老姑奶奶也成为我们孟庄村超过八成孟姓族人共同的“服内”族亲，因此参加这次出殡行为的孟氏族人基本是每家每户出一致两人。

在苏北徐州丰沛和鲁南济枣等地区，出殡作为丧葬行为的一种特殊方式，就像南方众多宗族祠堂的某些功能一样，成为当地居民得以凝聚以血缘和地缘共同形成亲属关系的行为。“丧葬礼，简称丧礼或葬礼，是人生结束了一生后，由亲属、邻里、友好等进行哀悼、纪念、评价的仪式，同时也是殓殡祭奠的仪式。这个仪礼，既有社会习俗的特点，又有人类特有的处理死者的信仰性质。”（乌丙安．中国民俗学（新版）[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85：222．）亦有人这样说：“丧葬，是人的最后一项仪礼。所谓丧葬礼俗就是处理死者时殓殡奠馔的礼节与习俗。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丧葬习俗有着重要的作用。它不仅仅是为了避免死者尸体腐烂而加以掩埋的活动，也不只是活着的人对死者表示悲哀悼念的礼仪习俗，儒家通过丧葬仪式宣扬并实行‘慎终追远’的孝道，统治者通过丧葬制度强调并维系社会等级，达到调控社会的目的。所以中国的丧葬制度有着极为丰富的内蕴。”（甘肃省古籍文献整理编译中心编．中国民俗知识·江苏民俗[C]．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6：91．）而什么又是出殡呢？据我的调查和分析，出殡是比一般丧葬活动更加隆重大型的丧葬祭奠仪式。它是指对死者及其上代、上几代共同进行的丧葬与祭奠伴生的活动，这一出殡形式被称为热丧；而仅仅对已去世的先祖们进行的怀念性祭奠活动，则被称为冷丧，其较之热丧更不多见。

这类活动在当地并不是很普遍，而一旦举行起来，这个场面绝对是十分的大型，所以这里也只对与一般丧葬活动相异之处作简要描述，不作细致分析。据被调查者讲，在本村曾经有过两三次这样的活动，这一丧葬行为，不仅仅是上文中所讲的五服之内的亲属前来参加，更有五服以外的其他被称为是“老亲”的人前来参加。打个比方说，如果某家有老人去世，这家人要进行热丧出殡（或仅冷丧），则需要报丧的对象包括死者母系一族的外祖父母、外曾祖父母、外太祖父母，以及他们相应的亲属，同时还包括祖父母、曾祖父母、太祖父母相关的亲戚，然后再加上五服之内的亲属，这样算起来，前后至少会在十代（十服）以内，也就是说不论是多远多疏的几代已不交往的远亲都将到场。可想这一丧葬形式是多么的隆重，场面是多么的宏大，举行的天数相较于一般丧葬也要成倍地拉长。其实，这一丧葬习俗所请的亲戚也与自己所要出殡的代数也有着一定的关系，如果只做死者父母辈的，则主要报请父母辈的直系亲属，如果要加上祖父母、曾祖父母、太祖父母等老一代，则相应的报请老一辈的直系亲属。但不论怎样，这一活动总是十分巨大，从而也显示出丧家子孙繁衍之盛、财力之厚。

以下为一般热丧出殡的主要活动：

主要事情（热丧出殡）
天数	最主要的事情	总要做的事
第一天	定死、洁身、招魂、搭灵棚、请祭司执事、找寻先祖坟	守夜点长明灯
第二天	先知亲友、请厨师乐队、准备孝服、先祖坟前祭奠、挖掘先祖棺椁、请灵安放
第三天	火化、分发孝服、亲人凭吊（近亲）、准备宴席、请灵安放
第四天	分发孝服、亲人凭吊（远亲）、预席（准备纸扎、烟花、宴席等）
第五天	行祭奠礼（远近亲，懒九叩、三六九叩、二十四拜）、准备宴席
第六天	准备宴席；晚上：请灵、送盘缠、唱戏
第七天	中午：行礼（女婿、兄弟、儿子）、煮糖饺子（按死者岁数）；下午：安葬

而就冷丧而言，其主要程式是一热丧的第二天为起点。以上只是一般过程，对于不同的家庭来说，也有某些不同的变化。

而其与一般丧葬习俗的差异除了出席葬礼人数，同时还存在于为死者所使用的物品上，主要在于纸扎的繁琐，除了送盘缠中使用的纸马、纸轿和一些相应的生活用品外，出殡还尚需高大的门楼、看门的纸狮、飞天的纸鹤天鹅、高大的摇钱树、巍峨的宫殿建筑等，从这一需求来看，这明显是一种人们希求在阴司也能形成现实世界的家族系统，以供生活所用，而这些皆是一种虚构化的行为，是人们在追思先辈过程中对自我身后的一种向往。而另一方面，则是丧葬时的丧服，除了以上五服，其他高辈的无，平辈者和低辈者以孝帽或孝手巾给之，以此象征亲疏远近。不过从中我们也能看出，五服之内的亲属关系依然占据主要地位。另外，在分发丧服时，前来参加丧礼的“娘家人”——在我们这里一般被称为姥娘家（即丧家子孙的外祖父母家），是按照每个支系中的长门人穿上孝服，其余均是孝帽（男）和孝手巾（女）.

这两天参加的这一出殡行为，从其组织到实施其实不下一两个月，因为丧家需要确定出殡先祖的代数，即女性先祖的娘家。由于是家族的集体行为，因此需要家族内部的商议和集资，进行各种所需之人之物的联络和购买。一般情况下这种丧葬行为所收的礼金根本不足以弥补丧家的投资，都是要“赔钱”的。因此少见也是具有实际经济限制的。

这次唐家所举行的是一次冷丧，就是将家族中的先祖进行迁墓重葬。而据我家里人讲，他们这次的的出殡行为主要是由于政府拆迁占地所致，而唐家的祖坟地恰恰就在拆占范围之内。据我观察，这次的出殡是从唐氏高祖开始至先祖结束，共设十二个灵棚，19个棺椁，共三代人，共十二对先人夫妻。而根据灵棚的标注，可以见出，唐氏祖先的通婚范畴涉及到沛县境内十二村落。而这十二个村落正是我们上面所说的娘家人所在地。在十二个灵棚的中间前约五六米处为“当大事”的充气门，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高约五六米的彩色纸扎的鹤幡（大幡），鹤幡下为左右各两个的彩色菱形幡（小幡）。而在灵棚的最右边（即高祖——面向）为一个高约五米的纸扎碑楼，里面贴有家族族谱。因此出殡是的行礼又被称为“拜碑”。

在这次活动中，每个村大约都有约百人参加，男女参半，而这种情形在1月8日下葬这天达到了顶峰，共约两千人参加，共安排了一百二十余桌席。

但通过这次的出殡行为，我发现，他们的做法并非严格按照我们上文中所记述的程式完成的，据知情人讲，除了族内商量和请娘家耗时外，真正的活动仅三天有余，而最后两天最为重要。怪不得，当我们6号到到达时，请灵活动依然在进行（请灵时需要鸣锣开到，没走约三到五步就要鸣锣一次，后面则是唢呐队，其后则有两人抬着纸扎彩子，紧接着是本家族人，最后为礼炮，每次请灵都要鸣炮三声）。而他们所搭建的灵棚和使用的纸扎都十分简陋，甚至有些纸扎是用充气设备代替的，而本应有家族长子长孙打幡的，尽在最后一天才出现。而更凌乱的则是谢客迎亲的跪棚者，都没有安排好，甚至有些家族成员对此还不知所措。1月6日时，各娘家人纷纷到来，在同一时间（约上午10:30—13:30）由各娘家前来的长门中辈分年龄最长者向各自的长辈们行礼——二十四拜（三六九叩），其余男子接按辈分和年龄一次排列跪拜。而在这之前，则是唐家族人从最高的高祖处由家族长子带领家族男丁一次向先祖行礼，本应是二十四拜的，但由于时间紧，参与人员多，则纷纷简化，只叩头三个，只有高祖才简单的行了“三六九叩”。而1月8日上午也同样进行了这一程式，不论怎样，每次行礼都要鸣锣三声。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举行了“发丧”仪式，即最后行礼，集合家族男女成员，列队准备前去新墓地埋葬，约下午四点班左右，十九个棺材下葬完成，各娘家人也纷纷离去。整个出殡完成。

尽管这次的出殡看上去很是仓促，也显得有些凌乱，但这并不影响亲人对先人的追思和孝心的表达（尽管这无疑有着显露财富和向外人做样子的嫌疑），出殡这一丧葬行为对联系和重建亲情的重要作用，更何况这种行为更对维护地区稳定有着十分显著的潜在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