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的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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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贝小戎

东方早报 2012-04-07 23:07

  “从开罗到上海,从东京到莫斯科,
伊利亚特》的译本从涓涓溪流变成了滚滚洪流。”

 

  上海立功了!《伦敦书评》一篇文章的导语说:“从开罗到上海,从东京到莫斯科,《伊利亚特》的译本从涓涓溪流变成了滚滚洪流。”去年10月,在英美有四个《伊利亚特》的译本同时面市。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拜占庭帝国的大战略》一书的作者爱德华·鲁瓦克在2月23日的《伦敦书评》上评论了斯蒂芬·米切尔翻译的《伊利亚特》。他说,在旧金山机场二号航站楼的书店里有十册、五种《伊利亚特》在卖。1950年以来,出版商们至少出版了二十种新的英文译本。在其他国家,《伊利亚特》的新译本也是层出不穷。鲁瓦克认为,这证明现代人热衷于购买、阅读《伊利亚特》。

  中译本的情况也被这位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的研究员大书特书:“以前《荷马史诗》唯一的中译本是傅东华翻译、1929年在长沙出版的《奥德赛》,但那是一位不务正业的工程师从英文转译的。翻译荷马一次是背叛,两次呢?现在由于中国社科院支持其外文所的古希腊和拉丁语研究,情况好多了。一度是该国最杰出的古典学家、二战前在美国和希腊学习的罗念生1990年在翻译《伊利亚特》时去世。1960年代在莫斯科国立大学学习希腊语的王焕生完成了他的译本,并接着用诗体翻译《奥德赛》。在那之前,中国唯一直接从希腊语翻译的《奥德赛》是杨宪益用散文翻译的。王和罗念生推动了《古希腊语汉语词典》在2004年的出版。在那之前,社科院另一位成员陈中梅出版了他用诗歌体翻译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

  鲁瓦克说,他不是翻译方面的权威,因此不会试着挑战米切尔的翻译,但他显然话里有话:“说到品味就没什么好争辩的,有人可能还觉得他的翻译是‘摇滚乐般的诗歌,具有阳刚的特质,就像饶舌音乐’(书的封面上《你不是个玩意儿》一书作者杰伦·拉尼尔的推荐语);我也不会指摘米切尔翻译荷马史诗的资格,虽然我从书的护封上得知米切尔还翻译过《道德经》、里尔克、《约伯记》等。米切尔说他在翻译时遇到生词时会查字典,他还感谢了M.L.韦斯特的帮助。韦斯特是新的洛布丛书荷马卷的编辑,是目前荷马研究领域的宙斯,在他的启示下没有米切尔翻译不了的。我要反对的是,米切尔制作、发行了一部被删减,实际上是被阉割了的《伊利亚特》。”

  米切尔遵循韦斯特的观点,认为《伊利亚特》是某一个诗人的创作,第十卷“奥德修斯和狄奥墨得斯夜探敌营”与全书的内容不协调,应是后人所加,因此应该删掉。对此,鲁瓦克一个挺合理的反对意见是,删掉第十卷会造成第九卷和第十一卷之间的不协调。在第九卷中,阿伽门农在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的情况下,提议终止战争、启程回国。但在第十一卷的开头,战争女神轻易地激发起了阿开奥斯人的斗志,阿伽门农大声命令部下整装出战。大大鼓舞了士气的是第十卷中成功的夜袭。删掉第十卷我们就会对这种转变感到很突兀。“战争中有些东西是永恒的、普遍的:如果第二天一早要大战一番,就发起一场夜袭以提高己方的士气、使敌人士气低落或至少让他们睡不好。”

  在评论翻译之余,鲁瓦克分析了“人们不停地购买并阅读一部冗长、经常重复、有时很可怕的史诗的原因”:假如荷马还活着,他会是创意写作班的明星学生。它们传授适用于各种文体的各种写作技巧,而这些技巧荷马全都用了:《伊利亚特》从战争的第十年写起,它并没有令人厌倦地概括前十年的战事,而是用适时的闪回交代必要的背景;它一开始写的是阿开奥斯人这边的一场争吵,从而迅速介绍了两个主要人物阿伽门农和阿基里斯,两个人都表现出了他们的性格;制造的悬念为故事带来两个而不只是一个高潮,先是阿基里斯迟迟不返回战场,继而是阿基里斯与赫克托尔之间的对决。最诱人的是大量的特技效果:激烈的战争场面、性爱场景。

  他认为,《伊利亚特》受欢迎的另一个原因是,表现了人类历史上很罕见的毫不妥协的人类的尊严。书中的人物没有一个是虔诚地畏惧神的,书中的神只有权力没有任何道德权威。人类的尊严不仅没被诸神贬损,也不畏世俗权威。阿伽门农指挥的军队比阿基里斯的多,阿基里斯被迫放弃他的战利品,但他没有被迫屈从,而且严厉地当面辱骂阿伽门农。

  美国巴德学院人文科学教授丹尼尔·门德尔森有很好的古希腊语根底,他在《纽约客》上的文章从技术角度批评了米切尔的翻译。米切尔引述马修·阿诺德1861年在《论荷马的翻译》一文中阐述的荷马史诗的根本特质:一、轻快迅捷;二、语言风格平易直接;三、思想平易直接;四、高贵。门德尔森说:“荷马宏大的希腊语使他能够同时包含上述四种特质,但英译者通常只能选择其中一两个种,牺牲别的(唯一的例外也许是蒲柏1715到1720年之间出版的译本)。”参照阿诺德的说法,里奇蒙德·拉蒂摩尔1951年的译本迅捷而不高贵;普林斯顿大学的学者罗伯特·菲格尔斯1990年出版的译本平易但不高贵;米切尔也经常因为坚持迅捷而牺牲了高贵。门德尔森在一篇博客中详细对照了《伊利亚特》第十三卷795到800行的几种译文。他说:“我自己也翻译了一个版本,要解决翻译这六行史诗时遇到的问题需要一整天。照此速度,只在周末翻的话,翻译全书需要大约七年时间。那刚好是蒲柏所用的时间,1713年做的预告,1720年出版的最后一卷,很多人认为它是最好的英译本,不仅传达了荷马诗句的庄严、高贵,而且表现了它们的迅捷、风趣和生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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