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博物馆珍藏的记忆:“在那里,让人有了根”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1-05-18 12:04:15

  • 文件版本: V1.0
  • 开发商: 本站原创
  • 文件来源: 作者提供
  • 界面语言: 简体中文
  • 授权方式: 本站共享
  • 运行平台: Win9X/Win2000/WinXP

版式设计:蔡华伟

  图片作者:刘成友 庞革平 杨 彦 杨雪梅

  5月18日,国际博物馆日。

  现代博物馆是国家社会教育体系的一部分,首要属性是公益性。它破除了知识的等级,成为家庭与课堂教育的延伸,帮助启迪民智,塑造身份认同。这意味着,没有全民参与的博物馆,实则背离了其初衷;这意味着,免费或者低价,是无须争论的问题。

  3年前,中国博物馆实现全免费,无疑将写进中国文化史,意义不可估量。只有先让更多人走进博物馆,然后才谈得上如何提高全民的博物馆意识。

  3年后,我们欣慰于政府自上而下的重视、推动,欣慰于更多的人走进、理解博物馆,更欣慰于一股自下而上的博物馆热,被带动起来。特别是一些农村地区,自发地收藏记忆,建立博物馆。虽然,这些稍显粗陋的乡村博物馆,还只是博物馆的初级形态,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博物馆向民众的回归。这既是民众博物馆意识提升的体现,也是新农村文化建设成果的体现,更是乡土中国向现代中国转型的文化体现。而以汶川博物馆为代表的新一代博物馆,在承载民族文脉的同时,还积极融入当地民众的文化生活,进一步彰显博物馆的文化意义。

  今年国际博物馆日,主题就是“博物馆与记忆”,我们邀您一起走近乡村博物馆,寻觅心中那份深藏的乡土记忆。

  ——编 者

  山东青州南张楼村民俗博物馆

  “在那里,让人有了根”

  本报记者 刘成友

  山东青州城东北20公里处,9年前,一个村子办起了民俗博物馆。这个村叫南张楼村。

  建在村里的博物馆注定是孤独的。不过,68岁的看门老人袁崇武说:“才建好的那几年,一个星期都开不了几次门;这两年不一样了,来参观的人越来越多。”

  500多件“宝贝”让人大开眼界

  南张楼村的民俗博物馆,坐落在村东南新建的一套三进四合院,青砖红瓦,挑角飞檐,门上写着“青州市民俗博物馆”,是当地唯一一家民俗博物馆。原村支书袁祥生介绍,南张楼村有1000多户人家,4000多口人,400多年的建村历史。刻在博物馆墙上的《南张楼赋》,清楚地介绍了村史:“南张楼村肇基于元代之始,勃兴于明朝之初,绵延七百余年,而繁盛于当今之世,古属齐国北海郡统驭,今归青州何官镇管辖。”

  馆里有500多件乡村“文物”,让人大开眼界。这么多“宝贝”,大都是从村民家里征集来的,每一件展品下面都有一个小标签标明捐出者的姓名。展品共分为旧生产生活用具、农村生活用品、农村文化用品、农村婚丧嫁娶用品四大类。有宋朝装鸡蛋用的土罐,也有明清、民国时期的纺车、官帽盒子、地方戏服装、字画、瓷器等。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展品不是随意排列的,而是按生产过程有序、配套摆放的。比如农业生产用具展室,由犁、镢、耧、锄、镰、石磙、瓮等工具的摆放顺序,就能看出过去的农业生产过程,无意中上了一堂生动的农业课。

  在农村文化用品展区,有一张光绪年间的兄弟分家契约,引人注目。绛红色的契约用绫子装裱过,上面写满了工整、娟秀的小楷字,写明了当时的分家规则,以及分家内容,面面俱到。

  袁祥生引以为傲的“镇馆之宝”,是一件元朝的大青石马槽,3米多长,上边刻着“大德七年”,这是唯一有铭文记载的文物。

  其他有时代印迹的“宝贝”,包括红塑料皮的《毛主席语录》、革命样板戏戏本、老式电话机等,都是村里老人用过的东西。

“再过几年,这些工具就很难找了”

  袁祥生说,建民俗博物馆的初衷,就是要让南张楼村的年轻人了解村庄的历史,懂得先辈创业的艰难,从而珍惜今天的生活。

  自上个世纪80年代,南张楼村就成为德国巴伐利亚州某基金会与山东省进行土地整理项目的试验村。作为村支书,袁祥生也多次去德国参观考察。除了看农田、农场,他看过比较多的是德国人的家庭博物馆。一个德国朋友,家里放着他父辈用过的沙发、生活用具,特别是养马的装备,都保存得很好。在另一个家庭博物馆里,主人自豪地介绍一架他爷爷用过的狗拉雪橇。

  叹服的同时,袁祥生很自责:南张楼村的文化遭到三次人为的大破坏:第一次在1958年,他还年幼;第二次在1966年,他带头“破四旧”;第三次在1976年,他当上村支书,带头扒老屋……

  袁祥生说,村里早先有条“铁胡同”,是明清建筑风格的民居,全是砖木结构,青砖蓝瓦,非常讲究,可惜毁在上世纪70年代。如果保存下来,还用现在花100万元建博物馆吗?

  建博物馆时,缺一部上世纪50年代用的双轮双铧犁,后来邻村一位老大爷捐献出来。马拉轿车,实在找不到了,最后花钱买来一部。还有一个300多年前的巨型马车轮子,一圈圈铁钉锈迹斑斑,但木制车轮仍然结实浑圆,没有变形,不由得让人感慨当时匠人精湛的手艺。本来整架马车都有,但村民没有当回事,当柴火烧了,只剩下了轮子。

  袁祥生感叹说:“现在建博物馆,还能找到水车、水机子、木犁、风车、木织布机、木打绳机这些工具,再过几年就很难找了。”

  青州为古九州之一,历史悠久。从设计到布展,民俗博物馆得到了青州市博物馆的支持。博物馆因此命名为“青州市民俗博物馆”。

  “有了可以触摸的根,人们就不会轻易离开”

  袁崇武老人掌管着博物馆大门的钥匙,每年可以得到村委会的5000元补助。他介绍,博物馆的主要参观者,是来南张楼村考察学习的学者和干部群体。由于德国在南张楼村搞的土地整理项目,每年都有大批学者和干部来这里一探究竟。民俗博物馆成了必到之处。特别是对于一些文化学者,这个博物馆就是目的地。甚至,有的会议干脆放在这里开。

  附近村的中小学生是博物馆的年轻观众。孩子们看着眼前的器物,似乎熟悉,又显隔膜;似乎亲近,又很遥远。袁崇武说:“别看这些孩子都是农村长大的,但是要准确地说出每件物品的名字,那可真难为了他们。但是,总得让孩子们了解先辈们的生活。”

  博物馆建成后,项目组德国方面的新负责人兴致勃勃地参观,在留言册上挥笔写下:“漂亮的村庄里,有一个漂亮的博物馆。”另一位德国专家看过后则说:“它像使人有了根。有了可以看到可以触摸的根,人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相对于热热闹闹的南张楼文化广场,偏居一角的民俗博物馆是孤独的,略显冷清。袁祥生说,随着人们对自身的历史和文化传承越来越重视,来这里参观的人会越来越多。“不过,不管看的人多不多,它就在那里。”老袁意味深长地说。

  是的,它就在那里。村乐队的,扭秧歌的,凡是在广场上活动的人,都能看到它。间或有老人领着小孩子来玩,好奇地摸摸这、问问那。南张楼民俗博物馆,已经与村文化中心、绿化过的文化广场,一起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坐落在那里。

广西凌云县陇雅村民俗博物馆

  触摸陇堆屯精神

  本报记者 庞革平 谢建伟

  初夏的广西凌云县陇雅村,大石山满目翠绿。在陇雅村陇堆屯中央众多小洋楼中间,有一座很显眼的老房子,那是富裕起来的陇雅村村民们自发建起来的广西首个高山汉族民俗博物馆。

  这个博物馆很土,但是洋溢着高山汉族建筑的原汁原味。正门前有一个“吞口”,中间是“古辘钱”,堂屋保存着完整的“香火”神龛,房屋周围地板运用陇堆原生石板铺就。

  “这是我们家上个世纪40年代建的房子,没想到现在成了村里的博物馆!”陇堆屯一吴姓村民说,整个房子采用高山汉族传统的“三间两厦”形式,既有高山汉族常见的木板装修,又有凌云农村的砖木合体,屋顶上盖着瓦,屋脊用瓦片砌成龙形。

  陇堆民俗博物馆于2008年1月18日正式开馆,拥有9个展室,陈列面积近100平方米,陈列有200多件凌云农村高山汉族人在不同时代使用过的生产、生活用品,系统地反映了自陇堆有人居住以来陇堆寨的历史脉络。凌云高山汉族丰富多彩的民俗,可在这里一览无余。

  博物馆馆长、陇雅村党支部书记吴天来说,曾经的陇雅村缺水没电不通路,巴掌大小的耕地夹在石头缝里,简陋的茅草房搭在石头堆上,要步行10公里山路去挑水吃……

  生活日渐富裕的村民们将过去的贫困与落后锁进今天的历史博物馆,将曾经用过的生活、生产用具集中起来,自发建起了这座民俗博物馆。在博物馆里的显眼位置,摆放着陇堆精神:“为了生存,永不放弃”。

  吴天来说,收藏在陇雅民俗博物馆里的那些“土宝贝”虽然不是件件都非常贵重,但是每件展品背后都有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蕴含着无法比拟的价值。

  “这个展品,是用石头打磨的制作辣椒粉的工具,现在已经很难再找得到了。”吴天来清楚地记得,这是一位76岁高龄的老人爬着山路从一公里以外的地方背到博物馆来的。那位老人说,“你们拿去收起来,流传后世,让年轻人知道我们前辈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农民自己建起来的屯级民俗博物馆,或许是目前中国规模最小、级别最低和最土的博物馆,却凝聚了一个村庄几代人在艰苦自然环境中求生存的拼搏精神和智慧,也是桂西北高山汉族风俗的大观园。”陇堆民俗博物馆的策划人、凌云县学者向志文说。

陕西咸阳萧何庙村红色记忆博物馆

  唤醒“红色”情怀

  本报记者  杨 彦

  驱车从咸阳市区出发,沿312国道向北行进,不过20分钟,就可到达秦都区双照街办萧何庙村。一入村口,一幢与洛川会议旧址外观极其相似的建筑映入眼帘。门楼中部位置,镶嵌着7个红色大字——“红色记忆博物馆”。

  馆内分为前后两院。从前院通往后院的门楣上题写着“为人民服务”5个红底金色大字,通道左侧挂着毛主席著作《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老三篇”,右侧是雷锋事迹、白求恩事迹、新中国重返联合国纪实等图片。后院,窑洞样式的展厅外,由贺敬之亲笔题写的“红色窑洞”极其醒目。

  进到展厅,墙上挂着的多幅照片、书画、张贴画,展柜中陈列着的多种文献资料、带有明显时代特征的各式瓷器,炕桌、纺车、苏区钱币等多样实物,生动再现了我党从长征时期到延安时期,再到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历史。

  “大家现在看到的是陕甘宁边区印制的扫盲课本,这是中国5000年来劳动人民第一次接受文化学习的课本。这些课本是榆林市米脂县李文经先生捐赠给博物馆的。”一位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向参观者详细讲解展品背后的故事。他,就是博物馆的主人——魏德君。

  50岁的老魏,出生在萧何庙村,1998年自主创业。2008年7月1日,由他个人投资近200万元的“红色记忆博物馆”正式开馆,截至目前,已免费接待参观者3万余人次。

  “很多人都不理解我,可我却认为值!”魏德君说,2002年,老魏为萧何庙村捐资打井。井打好了,但老魏却感受到了部分村民的观念落后与自私心理。我就想,我为啥不能建一个革命历史博物馆,把优良作风和崇高精神传承发扬下去?

  说干就干。老魏开始想方设法搜集散落在民间的“红色”文物。搜集之路是艰辛的,“2005年的一天,我开车在山里转了8个多小时,最后只收上来一个红军用过的公文包。那年5月,我在延安翻了三道沟,一天只吃了一顿饭,终于收到了1938年由抗战出版社出版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记》,以及《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图》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盛典》等一批珍贵文献。”老魏说。

  如今的红色记忆博物馆,共有3个展厅,藏品达1万余件,是咸阳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对我来说,这一切还刚刚起步。但我坚信,年轻的红色记忆博物馆一定会走得更远……”老魏说。

四川汶川博物馆

  不只是为了传承与记忆

  本报记者 杨雪梅

  5月12日上午,四川省汶川县博物馆正式开馆。

  其实在正式开馆之前,这个汶川的新地标已经竣工一年多了,也试运营了一段日子。这应该是汶川县城所在地威州镇最好的地方了——坐落小镇的中轴线上,背后是巍峨的姜维山,面朝宽阔的主街道。从这里去成都或别的地方,只要经过汶川,游客就没有办法不停下脚步。有一天清晨,记者看到,博物馆还没开门,一辆原本开得很快的汽车忽然急刹车,下来几个人,盯着这个建筑看了半天,然后拍了几张照片,又飞驰而去。

  为了记忆

  “那一场灾难应该永远记着”

  这是一个呈L形的建筑群——高高的碉楼最先跃入眼帘,它位于两座建筑之间,完全用传统的羌族工艺建成,青黑的片岩有着厚重的苍凉,然后是红得像火的铝板外墙,那是博物馆的主体,设计者选择了羌族人最喜欢的羌红色。传说羌族是炎帝的后代,炎帝又称赤帝,所以他们每逢重大的节日都要献红。再往前又是一堵灰黑色的片岩拼成的墙,上面端正地书写着“汶川博物馆”五个大字。

  在博物馆的门口有两块碑,分别写着修建博物馆记,也写明了博物馆的设计者,原来它和上海世博会中国馆的设计者是同一人——何镜堂。几易其稿,何镜堂教授及他的团队设计了这个集博物馆、文化馆与图书馆于一体的“庞大”建筑。这也是广东省在汶川县援建的最大的文化项目,占地7949.8平方米,总建筑面积9071平方米,总投资约6460万元。

  “地震之前,全县只有一个100平方米左右的文物陈列室,上万件文物只能堆在库房中,一般人是没有办法看到的。”罗进勇,汶川文管所的所长、博物馆的代馆长很乐观,“现在好了,我们县一下子有了两个博物馆,汶川博物馆是一个,主要的定位还是传承羌族的历史。映秀目前还在建一个地震纪念馆,除了那些不能放进博物馆的地震遗址,我们所有征集来的关于地震的文物以后都会放在那个纪念馆,现在都有上万件了。我们的民族不是健忘的,这一场灾难应该永远记着。”

  走进汶川博物馆,看到的依旧是黑色片岩拼成的装饰墙,贯穿整个三层展厅,黄色的铜板制作成的“5·12”几个大字仿佛直抵云端,垂直得让人需要仰视。

  目前的展览还多是临时展览。一楼是关于汶川地震的图片展,二楼是羌族的历史和文化,姜维城遗址出土的彩陶残件,在石棺葬中出土的新石器时期的双耳罐等珍贵文物,都足以说明这个不屈的民族与中国历史的共振与碰撞。三楼展出的则是广东援建汶川的成果。

  “目前博物馆具体的展示方案还在设计当中,以后我们会在三楼专门增加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内容,展示羊皮鼓、释比、锅庄舞等独特的文化,这也是抢救羌族文化的重要内容。”

不只是记忆

  “文化地标正融入百姓生活”

  现在,汶川博物馆早晨9时开放,下午4时30分闭馆,全部免费参观。“本来星期一应该闭馆一天进行修整,可是试运营以来,我们是天天开放。目前还没有什么预约或者排队领票的制度,凡是来的都可以进去看,平均每天都有3000人左右。”罗进勇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在他看来,博物馆的运营成本还是很高的,一年得六七十万元,因为是刚刚开馆,所以才在按程序争取免费开放的专项经费,当地政府先负担所有的支出,“这两天晚上都有参观的人,灯光都得开着,上下的滚梯也都得开着,很费钱的。平时人少时我们就尽量不开了。”

  最近这些天的晚上,博物馆门前的禹羌广场都会有各种文艺表演。设计者充分考虑到博物馆在城市中的重要作用,有限的几座建筑就合围出一个开放性广场。游客如果足够细心,会发现广场的地面上都有羌族所特有的符号标志,比如羊图腾。初夏的季节,风轻云淡,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仿佛全镇的人都在这里。据说逢周末,附近理县和茂县的百姓也会聚集到这里。这里表演的舞蹈和羌笛,都是他们所熟悉的,哀而不伤。

  从博物馆往东走几步,是新盖的工人文化宫。往西走几步,是可以放大屏幕电影和跳集体舞的锅庄广场,锅庄广场对面是西羌文化街,再往前走几步还有一个青年文化广场……

  显然,汶川博物馆不只是为了传承或者记忆,它正融入百姓的生活。也许有一天,这些新的文化地标会出现在街谈巷议中,出现在孩子们写的日记里:“今天,我参观了汶川博物馆……”

2011-05-18 09:49:41 来源:人民日报

TAG: 博物馆 人民日报 珍藏的记忆

 

评分:0

我来说两句

显示全部

:loveliness: :handshake :victory: :funk: :time: :kiss: :call: :hug: :lol :'( :Q :L ;P :$ :P :o :@ :D :( :)

日历

« 2024-04-19  
 123456
78910111213
14151617181920
21222324252627
282930    

数据统计

  • 访问量: 405740
  • 日志数: 176
  • 图片数: 46
  • 文件数: 153
  • 书签数: 74
  • 建立时间: 2011-01-24
  • 更新时间: 2021-01-19

RSS订阅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