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莲山西莲寺写帐九大谜团之八
五行帐。宽2.4米,高1.8米。纸质。五人合写。2009年10月28日西莲寺。此帐已上交(焚烧)
给三皇(天皇皇帝、地皇神农、人皇伏羲),仅留下这组照片。
引子:在辉县九莲山绝壁上面西莲寺的寺庙里,香客伏在案桌上,按照所谓神的
旨意,在纸或布上绘画书写出一幅幅充满神秘符号的“帐盘”来。对于帐盘上的
内容,写帐人自已也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但却有另外的开帐人用歌谣、舞蹈、
戏曲,甚至“宇宙语”解释出帐上的内容。帐写好后要定时、定点交帐,一把火
烧掉。帐之得名,也许是在展开时尤如幡帐的原因。写帐神秘而又神奇,帐盘在
灰飞烟灭之后,给我们留下了众多的难解之谜……
五行帐(局部)
写帐是不是一种艺术行为?帐盘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品种吗?这个看似简单
的问题,却难以说得清楚。因为如果写帐是香客的随意涂鸦,就无艺术可言。但
事情又不是这么简单。
《辞海》为“绘画”下定义是:“造型艺术之一。用笔、刀等工具,墨、颜料、
化合物等物质材料,在纸、木版、纺织物或墙壁上,通过构图、造型和设色等表
现手段,创制可视的形象。”
《辞海》为“书法”下的定义是:“中国传统艺术之一。指用中国式的圆锥形毛
笔书写汉字(篆、隶、正、行、草)的法则。”
《辞海》还解释道:“中国书法艺术和绘画艺术,在笔墨精神上,乃同源、同核、
同理、同法。”如果用《辞海》的定义套用在帐盘上,写帐能否成为绘画和书法
品种呢?好像帐盘远不止于此。
五行帐(局部)
我们从帐盘的物质层面和存在形式来看,帐盘是一种综合性艺术。九莲山景区管
理部门提出把帐盘称为“帐书”,我不赞成这个叫法,不是因为“帐书”这个名
称不好,而是因为在写帐人中间没有用这个名称的。对于一地之民俗,顺其自然
发展最好;外来因素的强行注入和外部力量的硬性干预,往往是负面作用大于正
面作用,消极影响大于积极影响,不但能产生事与愿违的效果,还会扭曲了民俗。
在写帐人中间,帐又称“盘”、“帐盘”、“盘乩”(也有说是盘基、盘级的)。
写帐的工具,多数是用笔,用毛笔或硬笔,硬笔现今多用彩色号码笔、绘图笔、
炭素笔。少数用针刺绣,用剪刀剪纸。写帐材料,用毛笔时则使用墨汁、红色墨
水。绘画用油性水彩颜料,12色或24色的;或用油性绘图笔,那种可灌颜料的;
也有用丙烯颜料的。小帐用纸,大帐有用纺织物的。刺绣帐多用普通彩色线,在
软纸上或纺织物上刺绣。也见有香客把香折断摆帐的,这就超越平面了,成半浮
雕式了。也见到粘贴而成的帐。听说有用多幅剪纸连接起来的帐,但未见到实物。
五行帐(局部)
首先,如果说写帐是写帐人的随意涂鸦的话,那么,帐面上那么多的特定形象、
吉祥图案、神秘符号、虫篆鸟文又该如何解释呢?虽然说,帐盘的图画和文字尚
有待于判读,但现代人读不懂的绘画和书法作品多的是。
其次,写帐和开帐、交帐的过程简直就是“行为艺术”。重程式,有仪轨。有表
演的成分,有供旁人观看的目的。写帐应该属于道教艺术。
五行帐(局部)
写帐和开帐的时候,首先要进入状态,获得上边神灵的“打令”和“灵感”。已
见到了多种获得灵感的途径:第一种是口中连续叫着“嗳呀嗨”,喃喃祷告,念
念有声;第二种是打嗝,大声的,连续的;第三种是掐指算计,按道教手印,存
想默念;第四种是双手合十,闭眼祈祷。据说,真正进入状态后,能够达到物我
两忘,人神合一,听不见旁边人的说话声,看不见旁边的人影。写帐的这种境界,
一般的绘画、书法哪里能够达到啊!
开帐的形式更是多种多样,表演性和观赏性极强。目前已见到多种开帐方式,主
要有:一,语言,包括所谓的“宇宙语”;二,演唱,用民谣演唱(念唱),用
地方戏曲表演,用流行歌曲的曲调演唱帐词;三,舞蹈;其他还有用杂技动作、
武术动作的。有单一形式,也有综合形式。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开帐人借开帐的
机会自我渲泄、自我表现,他(她)的情绪、情感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甚至达
到张狂、疯颠的程度,常人在常态下是达不到这种状态的,如果不叫停,他们会
一连几个小时地演唱和表演下去。而且开帐的感染力极强。申法海和张继周曾在
己丑年九月初六,目睹到了这样的情景:有个开帐人用哭腔演唱,引发10多位妇
女跟着大哭,连他们也不由得眼圈热热的湿湿的。开帐的过程,是在娱神、娱人、
娱己。似乎过程大于结果,形式重于内容。
五行帐(局部)
交帐的过程,简单的,烧香叩拜后即点火将帐盘烧掉了。复杂的,就庄严、神圣
多了。
2009年10月28日上午,出现5位写帐人集体交帐的场面。三男两女。帐盘是头天晚
上他们因停电而借助蜡光写成的,名称叫 “五行帐”,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
交帐的神祗是天皇(皇帝)、地皇(神农)、人皇(伏羲)和盘古(始祖神)。
纸质大帐,1.5米高,2.4米宽。帐本身就是一幅构图丰满、表现手法抽象、色彩
丰富、装饰性极强的艺术品。5人按照五行方位站在帐的不同位置上,由“中土”
位写帐人首先开帐,他叩拜后即兴演唱。能听出他的唱词和曲调都是自编的,是
民谣、歌曲、戏曲的杂糅。“金位”和“木位”的两位女性写帐人则随着演唱起
舞。然后由木位、金位、水位、火位写帐人分别祈祷或歌舞。之后,金位和土位
写帐人,木位和火位写帐人,双双在帐盘上旋转、舞蹈。烧帐时,火位写帐人在
其他4位写帐人的围护下,挥舞起燃烧的帐盘,突然单腿跪下,将燃烧的帐盘高
高举起来。刹那间,所有在场观看的人都静场了。那场面是多么的虔诚,多么的
悲壮,多么震憾人。简直就是一出舞剧!一出原生态的歌舞剧。然而,交帐的过
程并不是事先编排好的。5位交帐人在交帐的过程中,就各人的位置、交帐的程序、
以及演唱的内容意见分歧很大,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儿闹翻拆伙儿,很有戏剧性。
木位人指出土位人开帐只开龙未开凤,凤落不了地,阴阳不平衡。金位的扬言要
“当逃兵”。事后,其中一位交帐人私下回答我的询问时,说他们争执的根本原
因是担心弄得不对,伤了自己的功和身体。
五行帐(局部)
我省著名民间美术专家倪宝诚先生看了帐盘后,感慨帐盘是很有地域特色、历史
特色、文化特色的民间美术。
如果将写帐用图表来显示一下,那么是一种金字塔结构:
视觉艺术形式: 帐盘
过程: 写帐、开帐、交帐
写帐的形式: 书法、绘画、刺绣、剪纸、粘贴、堆塑
开帐的方式: 言辞、民谣、戏曲、歌曲、舞蹈
交帐的方式: 祭拜、演唱
看了这个结构示意,你该如何为写帐定名、定性、定位呢?
如果剥去蒙在写帐外面的封建迷信外衣,抹去写帐的神秘色彩,就显露出写帐的
民间信仰和民间艺术的价值了;如果再隐去民间信仰的内核,看到的是写帐的民
间艺术形式了;如果将演唱、舞蹈等视为附属成分,帐盘便成为单纯的民间美术
作品了。
我以为,写帐现象太神秘了,难于一下子看清,不妨采取由表及里、先易后难的
方法;不妨将复杂问题作简单化处理,淡化其社会和宗教成分;先将写帐定位于
民间美术,便于让普通民众了解和认识到民间还有帐盘这种美术样式,便于官员
们去掉后顾之忧而接受写帐的存在。就像人们看画,重在画本身,不太关心是如
何画出来的;看书法,看字写得如何,不太关心字是如何写出来的。至于写帐的
内涵和信仰问题,留与专家学者去研究,留于写帐人去琢磨得了。
这一个个谜团,有待于破解。
下期题目预告 九莲山西莲寺写帐九大谜团之九:写帐是封建迷信活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