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酸涩一条江

        沿着那条路径直走就是常被人提起的月亮岛，上了彩虹桥，回望，可以看到有自己窗户的那幢楼房，距离如此切近，我竟然是第一次上岛。

       稀疏的闲人懒懒地荡来荡去，我是闲人中的一个，慵懒的步伐让我遗失了登岛的心情。前方过来几个中年妇人，不必听他们的言谈，仅凭走路的姿势就可判定是江对岸那个民族的人，走近，果然。然后就看到了“中韩朝三国绘画展”的横幅。然后就看到了岛上那么多精致而寂寞的别墅，窗户空洞，就像失神的眼。没有声息，闲人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只有我的影子在踱来踱去。就有酸涩涌上来，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彩虹桥，闲人还只我一个，有风从桥上掠过，带着水草的泥腥气，我深呼吸，找寻久违的气息。我不喜欢草，可是我亲近自然，亲近泥土，所以，有草的地方，就是我心的方向。

       回到河岸，在近水的地方坐下来，我可以伸手触摸那一丛丛，昏黄，衰弱。这不是草的季节，生命在这里显得很单薄；这不是草的时代，生命在这里显得很苍白。风是这里的暴君，风在威慑，草在屈服，一丛丛一律倒伏着。将目光依然投向月亮岛，想象着她当年的模样。依稀还能记起那时只不过是那么小的一处泥滩，可如今、、、、、、也记起泥滩上的水草，那么浓的一大片，好高，好壮，好热闹。草丛中也有水鸭么？记不清了，但一定有鸥鸟。这么想，心里就升起酸涩的不自然。眼光迅即转向远处的风光，那是邻国的远山、树木和村舍，迷蒙，苍茫，让人想起了清人樊圻的那副《柳溪渔乐图》，只是，这里是秋江的景象，完全没有了樊先生的春意荡漾。但是苍凉还是有的，这是我自小就已经熟悉，并且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内容。于是又在继续酸涩，想起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地“点”，珍珠岛啊。那也只是个沙洲，上面生满了灌木，水边是高大的水草，站在岛上，风在林间穿行，在草丛掠过，沙沙的声响让人生出不安和怀想，草的清新和水的泥腥交织在一起，涂抹了我的整个童年。可是如今呢？高档游乐区啊！野鸭子不见了，鸥鸟失去了天堂。于是酸涩无可逃避。

       比较着异国的简陋和月亮岛上的精雅，我不知心里该取舍哪一个。简陋的是我的童年，精雅的是我的现在。我的童年是快乐的，精雅的时代我不开心。

       于是寻觅着野鸭的踪迹，可是让我到何处寻？消失的永不可再回。

       于是，我又看到有几只鸟儿在飞，纯白，像鹤，比鹤小许多。突然想起了那篇著名的《白鹭》，给学生讲了好多年，我却没有亲眼见，难道这里是真的？“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没错儿。于是又想起了那一句：“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忽然就有连绵的鞭炮声传来，想起了路上几次遇到的花车，“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其实这是一个喧闹的季节，清冷的只有一些人的心，面对一江灰蓝色的水，面对心里的迷蒙。今天满42了，我不知自己已经可以对什么“不惑”，这样的年龄，总感觉自己的困惑越来越多，这是一个不断思考生命的年龄，总在企望找一条路，能够真正地“天人合一”，真正地把禅心攥在手里。

    竟是不可能。深秋了，一切的萧索都开始了，生命在萎缩，草在低泣，秋虫在唱着挽歌。一切的一在离去，一切的一在萎顿，一切的一在沉默，一切的一在恋恋不舍。有风从水面飘过，我听到了一切的一吟唱着不快乐的歌，于是，满把的酸涩涌上心头，落寞。

     目光的极远处是不可测的天宇，天空有明朗的金色世界，薄纱样的云只是那么漫行，那是不急于赶路的行者，是否也在为名、利、情所困？

     心头荡着酸涩的歌，当城市越来越精致的时候，心灵的田园荒芜着。我也是一切的一，我体验着萧瑟，朗日下的不开心。

    枯坐了好久，没有更多的风景。想起了上车前燕子塞进包里的那只梨，取出独自啃，今天我不要跟任何人分梨。一颗梨核狠命甩进水里，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没有声息。

   手机里传出漂亮的滑音，送来了远方问候的短信，酸涩一下子决堤，一张脸瞬间很狼狈。将遮阳伞拼命压低，断开可能的目光。其实身边一直空荡荡。

    一切的一将离去，我也只是一个一。走出几步回望，草们很安静，我知道它们在为下一个轮回默默地做准备。生命在萎缩，理想在燃烧。

    伏下身，我倾听着草丛中生命律动的节拍。躯体会枯萎，等待中的生命依然会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