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院长。
入选中国十大最美村落的“福建土楼”(中图)与“丹巴藏寨”(下图)。
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即致力于城市文化和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与保护,特别专注于对中国传统村落的的保护与发展。9月12日,冯骥才在中国文联大讲堂做了一场关于文化自觉与先觉的报告,提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中华文化的携带者”,并指出在转型期间的当代中国,文化上充满内在的冲突与活力、问题与希望,文化现象无比纷繁。如何认识文化自觉与先觉?如何做好传统文化的保护?传统古村落对于我们意义何在?本刊就此采访了冯骥才。
只有自觉是不够的,还要有先觉
《绿海副刊》:文化自觉作为社会发展的必须,已成为人们的共识。费孝通先生曾为其定义是“生活在一定文化历史圈子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对其发展历程和未来有充分的认识。换言之,是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省,自我创建。”您在媒体采访和撰文中又多次提到“文化先觉”,这两个概念之间有何区别?我们应该怎么认识文化自觉和文化先觉?
冯骥才:文化自觉是清醒地认识到文化与文明的意义和必不可少。然而,对于知识界来说,只有自觉是不够的,还要有先觉。在全社会的文化自觉中,最先自觉的应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要自觉地站在时代的前沿,关切整个文化的现状、问题与走向,敏锐地觉察到社会进程中崭露出来的富于积极和进步意义的文化潮头,或是负面的倾向。当然,不只是发现它、提出它、判定它,还要推动它或纠正它,一句话——承担它,主动而积极地去引领文化的走向。
文化先觉与文化自觉有所不同。文化自觉的要求具有普遍性,而文化先觉——由于它具有发现性、进取性、引领性,它的要求似乎更高一层;但它又是知识分子所要具备的。它不是某个人一定具备的,却是知识界必须具备的。或者说,知识分子本来就应有这种先觉性。失去这种责任和性质就不再是知识分子,而只是“有知识的人”。
《绿海副刊》:您说过“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中华文化的携带者”,我们应清醒地认识到文化在我们生活中的意义,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文化的自觉。
冯骥才:我们这一代人身处历史的迅速变化之中,从原来的农耕社会向工业进行转化,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转化,从原有比较封闭社会向开放社会转变,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传承中断,但你不会马上感觉到。精神的事物一定是不知不觉地在不经意中出来。在这个时候谁觉悟得早,谁就会给我们多留下一点东西。今年春天,我在牛津大学给中国留学生演讲,我跟学生说,大年三十晚上如果因为有事回不到家,回不了国,你给你爸妈打电话连声音都跟平时不一样,特别亲切,为什么呢?这是你身上中华民族DNA发作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中华文化的携带者,关键是我们有没有这个自觉。我们整个文化所面临的问题就是对我们自己传统的淡漠,因为长时间的淡漠而产生的无知。我们的民间艺术、音乐、歌舞、戏剧,我们各式各样传统的村落在消亡,没有人去保护它,保卫它。只有少数的人,有心的人去做。文化先觉就是应该主动地关切我们的文化现状。
我们不知道的永远比我们知道的多
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整理工作,木板年画、剪纸、唐卡、口头文学……你曾经说过这是一件“盘点家底”的工作,现在这项工作进展如何?
《绿海副刊》:您一直在负责国家民族一员,作为文化人,特别是我们做民族文化传承事业的人,不知道我们的家底怎么行?我们怎么样对后代负责?所以,我们要对中华大地上960万平方公里,56个民族的一切民间文化做一个地毯式的普查,盘清我们的家底,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不能绕过不能回避的使命。我们现在做了十年,基本上把我们国家的非遗名录搞清楚了,总的加起来超过一万项,我们各个民族创造的非常灿烂的多样的文化。我们不知道的永远比我们知道的多,这是我们中华民族伟大的地方。我们的文化的创造力太重要了,我们有责任让我们后代拥有这些,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让我们后代失去这些。
冯骥才:作为我们中华《绿海副刊》:传统村落保护是近年来您工作的重点。有数据显示在2000年时,我国自然村总数为363万个,到了2010年,总数便锐减为271万个。十年内减少90万个自然村。对于我们这个传统的农耕国家可是个“惊天”数字。如此巨量的村落消失的原因是什么?